他站起身,走到路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影几乎将路智完全笼罩:“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文案里必须把‘商界联盟独家赞助’放在最开头,把‘全场商品八折’‘买满百两赠银饰’写在最显眼的地方!至于你说的琴棋文化,最多留三句话,提一句‘有琴棋表演’就行——别跟我谈什么‘文化魅力’,我要的是真金白银的收益!”
路智的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是之前被蒙面人砍伤的伤口,大概是情绪太激动,牵扯到了旧伤。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孙会长,若是文案里全是促销信息,百姓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商家甩卖,不会有人特意为了琴棋来。没有人气,就算商品再便宜,也卖不出去啊。”
“卖不卖得出去,不用你操心!”孙富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鎏金算盘“哗啦”一声散了架,算珠滚落在地毯上,“我孙富在京城做生意几十年,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教我怎么卖东西!现在就两条路:要么按我说的改,文案里只留三句文化内容,其余全是商业宣传;要么你就滚,带着你的‘文化’,自己找钱办活动去!”
路智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看着孙富那张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又想起琴棋巷里柳儿整理古籍时期待的眼神,想起林伯坟前那本被雪打湿的《论语》残页,想起受伤的弟子们强忍着疼痛说“路公子,我们支持你”——他不能放弃,一旦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那些期待文化复兴的人,也会再次失望。
“我知道了。”路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按您说的改。”
孙富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他拍了拍路智的肩膀,掌心的油腻感透过衣衫传过来,让路智一阵不适:“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就让账房先生按这个意思写文案,下午就能拿去印,保证三天内,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能看到。”
他转身走到书架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案样本,扔给路智:“你看,这是我让人先写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没意见,就按这个印。”
路智接过样本,指尖触到纸张时,只觉得一阵冰凉。样本的开头用烫金大字写着“商界联盟重金打造文化盛宴(内含超值福利)”,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促销信息:“绸缎庄:云锦八折,买二赠一”“茶叶铺:试饮免费,买满五十两赠茶饼”“珠宝铺:消费即赠银簪,满百两赠玉佩”……翻到最后,才在角落里看到一行小字:“活动期间有琴棋表演,具体时间详见现场公告。”
他原本写的“蔡邕制焦尾琴”“吴清源对秀策经典棋局”,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冷冰冰的“琴棋表演”四个字,像个可有可无的点缀。路智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小字,墨迹还没完全干,蹭在指尖,像一道浅浅的伤口。
“怎么样?没问题吧?”孙富坐在太师椅上,重新端起茶盏,语气里满是得意,“这样的文案,百姓一看就懂,保证能吸引不少人来。”
“没问题。”路智把样本叠好,放进怀里,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他不想再争辩,也无力再争辩——他知道,此刻的妥协,是唯一能让活动继续下去的办法。
“没问题就好。”孙富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下午文案印出来,我让人给你送一份。活动筹备的事,还是让钱管事跟你对接,你配合好他就行。”
路智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躬身,转身走出阁楼。出门时,他迎面撞见钱管事,对方手里拿着一叠账册,看到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像在说“早就知道你会妥协”。路智没有理会,径直走出商界联盟的大门。
回到暂居的小院时,柳儿正蹲在廊下晒古籍残页。雪后的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落在残页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她见路智回来,连忙起身,手里还拿着一块软布,上面沾着细细的灰尘:“路公子,你回来了?文案谈得怎么样了?下午能印吗?”
路智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那份文案样本,递给柳儿。柳儿接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手指划过“买云锦送琴谱”“珠宝满赠”的字样时,眼圈瞬间红了:“这……这怎么跟你之前写的不一样?你写的‘琴曲意境’‘棋理讲解’,怎么都没了?”
“孙富要求的。”路智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拿起一片晒好的残页,上面是《论语》里“温故知新”的字样,墨迹有些模糊,“他说文案里只能留三句文化内容,其余全是商业宣传。我没办法,只能答应。”
柳儿咬着唇,把样本放在石桌上,指尖轻轻拂过那行“琴棋表演”的小字,声音带着委屈:“可这样一来,百姓哪里知道活动有什么文化内容?他们只会以为是商家在甩卖,不会有人真正来了解琴棋的……”
“我知道。”路智打断她,声音有些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坚定,“所以我想了些补救的办法——活动现场,我们在琴艺表演台旁边设一个‘琴谱解读角’,你带着琴坊的学员,给百姓讲《广陵散》《梅花三弄》的典故,把孙富删掉的内容,在现场补回来;棋艺区那边,让老社长多准备几盘经典棋局,每盘棋旁边都放一块解说牌,详细写着‘弃子取势’‘围地守边’的道理;还有古籍展示台,我们多放些修复好的残页,让林伯的徒弟来讲解,告诉百姓这些古籍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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