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刺骨的冷。
牧渊感觉自己像是在血海里往下沉,右手腕处传来钻心的、仿佛被无数烧红钢针穿刺并吸取生命的剧痛,这痛苦甚至压过了右腿的伤势,将他从昏迷中硬生生拉回现实。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借着地下洞穴里那潭幽幽的绿光,看清自己的处境。
他正躺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的乱石堆上,半个身子泡在旁边的浅水里。空气里是浓重的土腥和霉味。
但这一切他都顾不上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自己的右手腕上。
那个被血衣侯一箭射穿的血洞,周围皮肤已经彻底变成一种可怕的焦黑色,并且这黑色正像活物一样,沿着小臂缓慢地、却坚定不移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失去知觉,血肉变得干瘪,经脉像是被冻僵又灼烧,那股阴冷的噬血煞气疯狂地破坏着一切,并贪婪地汲取着他的血液和生命力!
整条右臂,变得沉重、冰冷、如同不属于自己,却又带来持续不断的、令人发狂的剧痛。
比右腿的伤更致命!
“醒了?”敖烬的声音响起,难得的没有嘲讽,反而带着一丝凝重,“感觉怎么样?血衣侯的‘噬血煞’滋味不错吧?”
“我的手……怎么回事?”牧渊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他试图调动右臂的灵力,却石沉大海,反而引得那黑色煞气加速蔓延了一分。
“如你所见,正在烂掉。”敖烬说得直接又残酷,“那煞气就像最贪婪的吸血蛆,会顺着你的手臂一路往上爬,吃光你的血肉,啃掉你的骨头,最后钻到你心窝里。到时候,大罗金仙都难救。”
牧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没办法逼出去?”
“有啊。”敖烬哼了一声,“刚才说了,找个比血衣侯厉害得多的高手愿意为你耗损本源,或者找到能肉白骨活死人的天地神药。你有吗?”
牧渊沉默了。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想把他碎尸万段的王朝和一个被困在地下的残破身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他。
难道刚逃出鬼面师的毒窟,又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变成一具干尸?
不!
绝不!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旁边那潭散发着柔和绿光、让他感觉稍微舒服点的泉水。
“这水……”
“一口快枯竭的‘生灵泉’,能让你皮肉伤好快点,止点痛。但对这煞气,没用。”敖烬打断他,“根子烂了,浇点水有什么用。”
水没用……但能止痛!
一个疯狂、血腥、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牧渊的脑海!
他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一股对自己极致的狠厉取代了恐慌。
他不再犹豫,用还能动的左手,拖动着身体,艰难地挪到水潭边,将剧痛蔓延的右臂整个浸泡了进去。
冰冷的泉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紧接着,那蕴含的微弱生机之力又开始发挥作用,极大地缓解了持续不断的灼烧感和剧痛。
右臂的痛苦暂时减轻,让他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和冷酷。
他靠坐在潭边,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做了一件让敖烬都暂时沉默的事情——
他举起了自己的左臂,张开嘴,对着左小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呃!”他闷哼一声,牙齿深深嵌入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绿色的泉水中,晕开刺目的红。
“哟?终于开窍了?打算吃饱了再上路?”敖烬有点意外地调侃。
他忍着痛,用流淌着鲜血的左臂,在水潭边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石片上,拼命地磨蹭起来!
滋滋——滋滋——
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洞穴里回荡。他在磨石头!要把这石片磨成一把简陋的、能切断骨头的刀!
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但他眼神凶狠,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仿佛那不是在磨砺石头,而是在磨砺自己的决心。
敖烬罕见地没有出声嘲讽。
过了好一会儿,那石片边缘终于被磨出了一道堪用的、沾着血的锋利刃口。
牧渊捡起这块石头刀,又从破烂的衣服上撕下几条布带,用牙咬着配合左手,死死勒紧右大臂根部,尽可能扎紧,阻断血流。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但眼神却亮得吓人,里面是冰冷的、疯狂的决绝。
他低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那正在被黑色煞气不断侵蚀、已经蔓延过小臂的右臂。
这条手臂,曾握住了天渊戟,砸碎了圣旨,斩杀了强敌。
但现在,它成了索命的枷锁。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只有最纯粹的生之欲望!
他左手死死握住那枚简陋的石刀,将锋利处对准了右大臂根部,比划了一下,手很稳。 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和虚弱。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猛地睁开!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