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狼关的朔风,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鞭子。
营房里那点可怜的、带着霉味的谷壳被分了下去,八百张嘴,只够塞个牙缝。
饥饿的咕噜声在死寂中此起彼伏,比胡人的号角更令人心慌。
士兵们裹着单薄的衣衫,望着关外苍茫的荒原,眼神里是压不住的野性和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像一群被逼到悬崖边的饿狼。
张三金站在残破的关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冰冷的刀柄。
关内,是枯竭的粮仓、空荡的军械库、麻木的守卒和士兵们越来越亮的、带着绿光的饥饿眼神。
关外,是胡人的草场、部落、肥壮的牛羊和马匹。
“将军…这…这如何是好?”新任的军需官,一个愁得快把胡子揪光的老吏声音都在发颤,“三天…最多三天,连这点谷壳都没了!兄弟们…”
张三金没回头。
他的目光穿透荒原的风沙,仿佛能看见远处胡人部落升起的袅袅炊烟,听见牛羊的哞叫。
那声音,在此刻死寂的铁狼关,如同最诱人的魔咒。
“等?”张三金的声音像冻硬的石头,砸在脚下冰冷的墙砖上,“等朝廷的粮?
等到明年开春,我们早就成了关墙下的一堆白骨,或者胡人锅里的肉汤!”
他猛地转身,眼中不再是初到时的沉重,而是被饥饿和绝境逼出的、一种近乎疯狂的锐利光芒,像磨到极薄的刀刃,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
“没有?”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赤裸裸的掠夺本能,“那就去拿!”
他目光扫过聚集在关墙下、眼巴巴望着他的王麻子、赵铁柱、狗剩,以及那些虽然疲惫饥饿,但骨子里的凶性已被点燃的狼牙老兵。
“胡狗不是把这里当羊圈吗?不是觉得我们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好!那就让他们看看!羔羊是怎么长出獠牙的!羔羊是怎么变成吃肉的狼的!”
他猛地拔出长刀,刀锋在灰暗的天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直指关外:
“我们缺粮?胡人的部落里有成群的牛羊!”
“我们缺衣?胡人的帐篷里有厚实的毛皮!”
“我们缺铁?胡人的刀枪就是现成的材料!”
“我们缺马?胡人的马厩里多的是!”
“既然他们送上门来抢了我们这么多年…”张三金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狼嚎,带着刻骨的仇恨和生存的迫切,“
今天,该轮到我们去抢他们了!”
“将军!您说打哪儿?!”王麻子第一个蹦起来,眼珠子都红了,饥饿瞬间被嗜血的兴奋取代,仿佛已经闻到了烤羊肉的香味,“老子早他娘的憋坏了!
这破地方,再待下去鸟都得饿死!”
赵铁柱重重地“嗯”了一声,握紧了战斧,那沉默的力量感里也燃起了火焰。
狗剩的眼中精光爆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嗅到血腥味的猎犬:“头儿,方向?狗剩先去探路!”
张三金没有废话,直接蹲下身,用刀尖在布满灰尘的关墙上迅速划拉起来。
没有地图,只有最粗糙的线条和标记:
刀尖点向西北方一个位置,“黑水部!离我们最近!三百帐!草场丰美,牛羊不少!
他们的精壮前些日子被抽调去打草谷了,现在部落里多是老弱妇孺和少量留守!”
刀尖又指向东北稍远处,“灰狼哨!一个小型的胡人前哨站,囤了点粮草军械,守军不到一百!是黑水部的前出眼睛!”
刀尖划出一条线,“黑水部到灰狼哨,快马半个时辰!灰狼哨遇袭,黑水部必救!”
战术瞬间在他脑中成型,简单、直接、凶狠,充满了“狼牙营”一贯的风格:
狗剩!你带最精干的五十人!今夜出发,潜行至灰狼哨!
无声解决外围岗哨,制造混乱,点燃他们的粮草!动静要大!让他们以为我们主力在攻打哨站!记住,不要强攻,制造恐慌后立刻后撤,埋伏在救援必经之路!
目标:引蛇出洞!
王麻子!赵铁柱!待狗剩那边火起,黑水部救援队伍一出,你二人带五百主力,直扑黑水部!
动作要快!下手要狠!优先控制马群、驱赶牛羊!抢粮!抢皮子!抢铁器!抢一切能抢的东西!遇到抵抗,格杀勿论!
但记住,我们是去抢东西活命的,不是去屠部落的!速战速决!
张三金亲自带剩余两百五十人,埋伏在狗剩的伏击点附近!
等黑水部的援兵被狗剩的骚扰吸引过去,再被王麻子掏了老窝,仓惶回援时…
半路截杀!吃掉这支疲惫惊慌的援兵!抢他们的马匹和武器!
得手后,无论抢到多少,绝不恋战!
按预定路线,利用地形,迅速撤回铁狼关!墨蹄会带一队人在关外接应!
“听清楚了吗?”
张三金站起身,刀尖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这次不是打仗,是狩猎!我们是狼!黑水部,就是我们的第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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