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三天。
十三天昼伏夜出,十三天舔着伤口磨着獠牙,十三天将复仇的火焰像瘟疫般撒在胡人后方。
张三金这支残兵,已成了胡人占领区挥之不去的噩梦。
“幽灵狼”的名号在胡人低语的恐惧中不胫而走。
他们的足迹如同毒蛇爬过地图:烧毁的粮垛还在冒着呛人的青烟;
被淤泥污染的泉眼散发着恶臭,逼得胡人绕行数里;
吊死在哨塔上的尸体胸口那狰狞的狼头刻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还有那些无声无息消失的巡逻队,只留下被野兽啃噬过的残骸和凝固的、诉说着瞬间死亡的黑血。
胡人的神经被绷到了极限。
后方风声鹤唳,巡逻队的数量翻了几番,篝火彻夜通明,士兵眼窝深陷,握着武器的手心满是冷汗,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箭雨。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弥漫在空气中,比沼泽的瘴气更致命。
张三金的状态却愈发沉凝。
疲惫刻在他的眼窝深处,新伤在旧痂上叠加,但他眼中的寒光却像被反复淬炼的精钢,冷冽得惊人。
他抚摸着墨蹄脖颈上新增的一道箭簇擦痕,黑马温顺地用鼻子蹭了蹭他满是血污的手。
快了…他心中默念,这潭水已经搅浑了,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小队正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向预定的接应点潜行。
连续的高强度袭扰让每个人都到了极限,脚步有些虚浮,呼吸粗重。
狗剩强打精神在最前方探路,像一只真正的夜行动物,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响。
突然,他猛地蹲下,整个身体绷紧,右手急促地向后打了一个“停止、隐蔽”的手势!
所有人瞬间伏低,融入河床的阴影和乱石中,连呼吸都屏住了。
前方不远,传来刻意压低的胡语交谈声,还有金属甲片轻微碰撞的铿锵!不是普通的巡逻队!
狗剩像壁虎一样贴着地面溜了回来,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压得极低:“头儿!是‘黑鹫’!至少二十人!
重甲!硬点子!” “黑鹫”是胡人一支有名的精锐斥候兼猎杀小队,专门对付难缠的敌后力量,手段狠辣,装备精良。
张三金的瞳孔骤然收缩。
麻烦了!他们疲惫不堪,伤员未愈,赵铁柱和王麻子虽然能走,但剧烈搏杀是别想了,弹药也所剩不多。
硬碰硬,凶多吉少!
“妈的!” 王麻子啐了一口,肋下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帮狗鼻子真灵!柱子哥,看来咱俩这把老骨头,今天得交代在这儿了?”
他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的狠劲,手却死死攥住了刀柄。
赵铁柱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支冰凉的号角从怀里掏出来,用袖子仔细擦了擦吹口,眼神像淬了火的石头。
他看了一眼张三金,那意思很明白:打不打?你下令!
河床上的风似乎都凝固了。
是退?退路可能被堵死,前功尽弃!是打?几乎是以卵击石!
张三金脑中瞬间闪过无数袍泽倒下的画面,那河滩的血色再次淹没了他。
不!不能退!就是这群胡狗的精锐,像猎杀兔子一样围剿过他们!
一股暴戾的杀意冲上头顶。
他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声音像砂纸摩擦:“退不了。他们堵的就是这条路。打!打他娘的!
狗剩,带两人绕后,专射马腿!李四,带人占住左边那块大石头!
柱子、麻子,你们去右边那个土坡,柱子!号角,看准时机!
其他人,跟我顶在前面!墨蹄,跟紧我!”
命令简洁、冰冷、不容置疑。
没人质疑。
绝望反而点燃了更疯狂的斗志。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在黑暗中抬起,眼中只剩下野兽临死反扑般的凶光。
战斗在“黑鹫”小队踏入伏击圈的瞬间爆发!
“放箭!”张三金一声暴喝!
几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最前方的胡人!
同时,狗剩那边也响起了弓弦声,目标是胡人队伍中间几匹高大的战马!
“敌袭!结阵!”胡人首领反应极快,怒吼出声!
训练有素的“黑鹫”瞬间收缩,重盾“哐”地砸在地上,箭矢“叮叮当当”地被弹开!只
有一匹战马被射中后腿,惨嘶着栽倒,引发一阵小混乱。
“杀!”张三金如同出闸的猛虎,第一个从阴影中扑出!
目标直指那倒地的战马旁一个身形踉跄的胡人重甲兵!
他根本不顾对方刺来的长矛,完全是搏命的打法!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侧滑,长矛擦着他肋下的旧伤掠过,带起一溜血珠!
而他手中的长刀,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刻骨的仇恨,由下而上,狠狠撩向对方没有重甲防护的腋下!
“噗嗤!”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张三金满头满脸!
那胡兵发出凄厉的惨嚎倒下。第一个!张三金心中冰冷计数,毫不停留,扑向下一个目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