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雾如同粘稠的湿布,紧紧包裹着死亡沼泽边缘那一片怪诞的、由枯树、泥潭和扭曲芦苇构成的荒芜地带。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烂气息和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甜腻瘴气。
张三金伏在一处长满苔藓的朽木后面,浑身湿透,泥浆从额角滑落,但他的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穿透薄雾,死死盯着前方。
找到了!
就在前方不到百步的地方,一片相对干燥、被几块巨大风化岩石环抱的狭小空地上,他的残兵们正陷入绝境!
赵铁柱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脸色蜡黄如金纸,胸前裹着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成深褐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剧烈的咳嗽和抽搐。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豁口的弯刀,眼神却依旧凶狠地瞪着前方。
王麻子拖着那条扭曲肿胀的断腿,半跪在赵铁柱身前,用一面从胡人尸体上扒下来的破盾牌死死抵住地面,另一只手挥舞着短刀,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声音却因剧痛和疲惫而嘶哑颤抖。
狗剩和另外几个伤势较轻的士兵,则依托着岩石和枯树,拼命地用捡来的、制作粗糙的木弓或投掷石块,抵挡着步步紧逼的敌人。
围困他们的,是十来个胡人骑兵!
显然是一支小规模的搜索队。
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绕着岩石圈打转,寻找着突破口。
战马不耐地打着响鼻,马蹄践踏着湿软的泥地。胡人骑兵并不急于强攻,只是不断用弓箭骚扰,发出嘲弄的呼哨和怪叫,显然是想耗尽这群伤兵的力气和意志,再轻松收割。
“他娘的…这帮狗崽子…有本事…冲你麻爷来啊!”
王麻子用尽力气嘶吼,试图激怒对方,但回应他的只有一支精准射在盾牌边缘、震得他手臂发麻的箭矢。
“省点力气…麻子…”
赵铁柱虚弱地喘息着,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狗剩…带…带还能动的…从后面…岩缝…试试…”
“不行!铁柱哥!
后面是烂泥潭!陷进去就完了!”
狗剩焦急地喊道,他的手臂也挂了彩,动作有些变形。
绝望的气息,如同沼泽的瘴气,开始弥漫。
伤员们的呻吟声在胡人嘲弄的呼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体力耗尽,连站起来都困难。
眼看着胡人骑兵开始下马,拔出弯刀,准备发起最后的清剿!
就在这时!
“呜——噜噜噜!!!”
一阵尖锐而凄厉、如同狼群召唤同伴的呼哨声,骤然划破沼泽边缘死寂的空气!
这声音充满了挑衅和暴戾,瞬间吸引了所有胡人骑兵的注意力!
他们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来源——西南方向的迷雾深处。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轰鸣!
轰隆隆隆!!!
迷雾被撕裂!只见数十匹战马,如同受惊的野牛群,疯狂地从浓雾中冲了出来!
马背上空无一人,只有驮着的鼓鼓囊囊的包裹,马鬃飞扬,四蹄翻腾,卷起漫天泥浆!它们被某种巨大的恐惧驱使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胡人骑兵的方向猛冲!
“马群!哪来的马群?!” 胡人骑兵瞬间懵了!
他们下意识地勒紧缰绳,试图控制自己的坐骑。
但受惊的马群如同失控的洪流,带着毁灭性的冲击力,狠狠撞入了他们的阵型!
唏律律——!
砰!咔嚓!
战马的嘶鸣、撞击声、骨骼断裂声、胡人的惊叫怒骂声瞬间响成一片!
胡人的阵型被这突如其来的“骑兵冲锋”冲得七零八落!
几匹胡人的战马被撞翻在地,骑手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泥地里!
场面一片混乱!
“就是现在!兄弟们!杀出去!!!”
就在胡人陷入混乱的刹那,一个如同惊雷般的怒吼声在另一侧响起!只见张三金如同天神下凡般,从一片浓密的芦苇荡中跃出!
他骑着一匹神骏非凡、四蹄踏雪的黑色战马,身披缴获的胡人轻便皮甲,腰挎那柄寒光闪闪的精钢弯刀,左手控缰,右手擎着一杆临时削尖的长木杆!
他一人一骑,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黑色的战马如同闪电,在湿滑的泥地上竟也奔跑如飞!
他瞄准了混乱胡人阵型中最薄弱的一个缺口,长木杆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凄厉的破空声!
噗嗤!
一名刚从地上爬起、惊魂未定的胡人骑兵,被这迅猛无比的一“矛”贯穿了胸膛!
木杆应声而断,但那胡人已然毙命!
“百夫长!是百夫长!”
“头儿来了!” 岩石后的赵铁柱、王麻子、狗剩等人,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
巨大的惊喜和劫后余生的激动让他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王麻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嘶吼着用盾牌撞开一个试图扑上来的胡人步兵,狗剩和其他士兵也鼓起余勇,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奋力向外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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