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缝如同巨兽的肠道,狭窄、潮湿、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张三金和他仅存的三十多名残兵蜷缩其中,如同濒死的虫豸。
短暂的喘息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伤痛。
左臂自残的伤口隐隐作痛,左肩的旧伤在寒冷和湿气的侵袭下也蠢蠢欲动。
更折磨人的是精神的高度紧张——石缝外,胡人的暗哨如同幽灵,在月光下的林间若隐若现,死死盯着这个唯一的出口。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刻都如同煎熬。
张三金强迫自己运转“龟息”之法,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同时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脱身之策。
穿过前方那片传说中的“死亡沼泽”是唯一的生路,但沼泽本身也是九死一生之地,何况身后还有追兵虎视眈眈。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天亮前行动…” 张三金在黑暗中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
他低声唤来赵铁柱和狗剩:“听着,等下我制造动静引开暗哨,你们俩带着其他人,用最快的速度,往西北方向跑!不要回头!目标,死亡沼泽边缘!我们在那里汇合!”
“百夫长!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赵铁柱急道。
“执行命令!” 张三金的声音不容置疑,“记住!分散跑!利用地形!动静越大越好!把追兵引开!在沼泽边缘汇合!”
计划简单粗暴,充满了巨大的风险,但这是绝境中唯一的生机。
子夜时分,月黑风高。
张三金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鬼影,悄无声息地从石缝另一侧潜行出来。
他绕到暗哨侧后方,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力气,狠狠砸向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干!
“砰!”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
“那边!有动静!” 石缝正面的暗哨立刻被吸引,呼哨声响起!几个黑影迅速朝着声响处扑去!
“就是现在!跑!” 张三金对着石缝方向发出一声短促的、模仿夜枭的尖啸!
早已蓄势待发的赵铁柱、狗剩等人,如同受惊的鹿群,猛地从石缝入口冲出!
他们不再刻意隐藏行迹,反而故意踩断树枝,发出惊恐的呼喊,朝着张三金指定的西北方向亡命狂奔!动静之大,瞬间吸引了所有暗哨的注意!
“追!别让他们跑了!” 胡人暗哨的呼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迅速朝着赵铁柱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张三金伏在阴影中,看着追兵远去,并没有立刻跟上。
他深知,自己作为首要目标,一旦暴露,追兵必然会死死咬住不放,反而会连累其他人。
他需要另辟蹊径,甚至…反其道而行之!
他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
胡人的主力都在前线围歼朝廷溃兵,后方必然空虚。
而西北方向是沼泽,追兵被引向那边…那么…
东南方向?深入敌后腹地?
这个念头极其大胆,甚至疯狂!
但道士那句“死地即生地”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回响。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是灯下黑!
心念电转,张三金不再犹豫!
他如同矫健的山猫,朝着与赵铁柱他们逃跑方向相反的东南方,悄无声息地疾行而去!他刻意避开主路,在密林深处穿梭,将“步踏七星”的身法运用到极致,力求不留痕迹。
这一走,就是大半夜。
天色微明时,他发现自己竟然绕出了那片死亡气息浓重的原始密林,进入了一片相对平缓、但同样荒无人烟的丘陵地带。
晨雾弥漫,能见度很低。
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袭来,饥渴更是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靠在一棵大树后,喘息着,舔着干裂的嘴唇,心中盘算着去哪里找点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但绝不该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声音,顺着晨风飘了过来!
是羊叫!还有隐约的人声!是胡语!
张三金浑身一激灵!
他立刻伏低身体,如同捕猎前的豹子,循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潜行过去。
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只见山梁下,一个隐蔽的山坳里,竟然藏着一处小小的胡人营地!
几顶简陋的皮帐篷,旁边用木栅栏围起了一个简易的牲口圈,里面关着十几只山羊,还有几匹驮马!营地中央,一堆篝火的余烬还在冒着青烟。几个穿着普通牧民皮袍的胡人,正睡眼惺忪地从帐篷里钻出来,打着哈欠,准备去照料牲口。
最重要的是,营地边缘,堆放着不少用油毡布覆盖的物资!
看形状,有粮袋,有捆扎好的草料,甚至还有几口大木箱!
这是一个胡人的秘密后勤补给点!
规模不大,位置极其隐蔽,显然是为前线小股部队或者传递信息的游骑提供中途补给用的!
守备力量极其薄弱,只有几个非战斗人员!
张三金的心脏狂跳起来!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绝境中看到巨大宝藏的激动!
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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