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绞肉机依旧在北方边境疯狂运转。
胡人仗着骑兵之利,不断袭扰,朝廷大军步步为营,双方在广袤的平原和丘陵地带反复拉锯,战况胶着,死伤枕藉。
每一次交锋,都如同在双方身上剜下一块血肉,疲惫和物资匮乏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蔓延。
张三金所在的丁字营,如同这巨大磨盘中的一颗砂砾,被不断投入残酷的战场。
丙什的什长王老五,在一次遭遇战中,被胡人骑兵的流矢射穿了脖子,当场毙命。
张三金凭借着在剿匪中展现出的惊人武力、沉稳的指挥以及在残酷环境中磨砺出的、远超普通士兵的坚韧和智慧,被临时提拔为丙什的什长。
他沉默地接过了那根象征着什长权责、也象征着死亡率的皮鞭。
手下的人,除了他原来那个“伍”里幸存的两个老兵油子赵铁柱、王麻子,虽然油滑但被张三金打服了和三个相对老实的新兵,其余都是刚补充进来的、面黄肌瘦、眼神惶恐的“菜鸟”。
营帐里,气氛压抑。
副将召集了所有什长以上的军官,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都听清楚了!”
副将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焦虑,“胡狗狡猾!
他们的粮草辎重藏得极深,我们的斥候折了好几批都没摸清具体位置!
再这么耗下去,不等胡狗打过来,我们自己就先饿死了!
上面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必须找到并烧掉胡狗至少一处粮草囤积点!
否则,军法从事!”
帐内一片死寂。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深入敌后,寻找重兵把守的粮草?
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将军,”一个老牌都尉硬着头皮开口,“胡狗骑兵往来如风,斥候又折损严重,这…这如何找起?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靠近?如何烧毁?这…”
“老子不管!”副将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通红,
“找不到也得找!烧不掉也得烧!
抽签!抽到哪一什,哪一什就去!这是军令!”
冰冷的“抽签”二字,如同死神的宣判。
帐内所有什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三金站在角落,面无表情,眼神却如同寒潭般深不见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胸藏着的青玉腰牌,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最终,那根代表着死亡的短签,落入了张三金手中。
帐内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同情,有庆幸,更多的是一种看死人的漠然。
“丙什张三金!接令!”副将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给你一天时间准备!明日入夜出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后日黎明之前,我要看到胡狗粮仓的方向燃起大火!
否则…提头来见!”
“是!”张三金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他接过令箭,转身走出了营帐,留下身后一片压抑的议论。
回到丙什那顶破旧的帐篷,手下七个人都知道了这个噩耗。
赵铁柱和王麻子脸色煞白,三个新兵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头…头儿…这…这怎么办?
这是让咱们去送死啊!”赵铁柱哭丧着脸。
“是啊头儿!胡狗的粮仓肯定有重兵把守!咱们这点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王麻子也慌了神。
张三金没有理会他们的哀嚎。
他盘膝坐下,闭上眼睛。
脑海中,道士传授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借势卸力”、“死地即生地”等要诀飞速流转。
他需要情报!需要地图!需要一切可以利用的信息!
他豁出去了!
仗着什长的身份,直接找到了斥候营一个相熟的老兵曾一起在伤兵营熬过,用身上仅存的、一小块偷偷藏下的盐巴作为“抵押”,换来了斥候营用鲜血和人命绘制出的、关于附近胡人活动区域的粗略草图,以及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胡人一支规模不小的辎重队,三日前曾进入过西北方向三十里外,一个叫“野狼谷”的山谷!
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极有可能是胡人一处秘密囤粮点!
野狼谷!
张三金眼中精光一闪。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地图和情报。
当夜,他没有让手下做无谓的恐慌训练,而是命令所有人:睡觉!养足精神!
次日黄昏,残阳如血。
张三金带着他这支七人小队,如同七条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营。
他们没有骑马,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太过显眼。
每个人都只带了最基本的装备:长矛、短刀,张三金特意要求每个人都配一把近战利器、水囊、火折子、火油、绳索,以及仅够一天的口粮——硬得能崩掉牙的饼子。
“记住!”出发前,张三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扫视着每一个手下,“此行,九死一生!想活命,就把你们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机灵劲儿都给我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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