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战场捡回一柄更趁手的、胡人样式的弯刀,刀身带着细微的血槽。
夜深人静时,他在无人处,对着空气演练道士那诡诈狠辣的刀法。
“快!险!诡!刺眼!割喉!撩阴!断筋!”
刀光在夜色中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而致命。
动作幅度极小,发力隐蔽刁钻,每一次挥刀都瞄准人体最脆弱、最致命的部位。
他摒弃了一切花哨,只追求最直接、最高效的杀戮方式。
他将猎户对野兽弱点的本能理解,与道士传授的杀人技完美融合。刀,成了他手臂的延伸,成了他獠牙的具现。
三个月的时间,在伤兵营的哀嚎、军营的枯燥、和日复一日的残酷训练中流逝。
当张三金再次站到校场上,他几乎变了一个人。
曾经高大却带着土气的身体,如今精瘦如铁,每一块肌肉都如同钢丝般紧紧缠绕,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破烂的号衣下,是交错纵横的伤疤和古铜色的坚实皮肤。
左肩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深色的疤痕,像一枚残酷的勋章。
他的眼神,不再是初来时的茫然或后来的麻木,而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站在那里,如同一块历经风吹雨打、千锤百炼的岩石,沉默而坚韧。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无形的煞气,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手上沾染过鲜血后沉淀下来的气息。
连那些老兵油子看到他,都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嚣张,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忌惮。
他的“伍长”身份不再是个虚名。
手下那几个同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新兵,对他敬畏交加。
他沉默寡言,但每一次简单的指令都清晰有力。
他会在训练时,将自己领悟到的、简化过的矛术刺击要点教给他们,不求精妙,只求在战场上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他用行动而非言语,赢得了这些在绝望中挣扎的汉子的信任。
一次小规模的剿匪任务,成了张三金“新生”后的初试锋芒。
一股流窜的溃兵匪徒劫掠了附近的村庄。张三金所在的丙什被派去清剿。
在一片残破的村舍间,他们遭遇了七八个凶悍的匪徒。
战斗爆发!
这一次,张三金不再是那个在混乱中翻滚求生的猎物。
他如同融入战场的幽灵。
脚步灵动诡异,在狭窄的巷道和残垣断壁间快速穿梭,匪徒的刀锋总是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却连衣角都难以碰到。
一名匪徒嚎叫着举刀扑来!
张三金眼神冰冷,手中长矛如毒龙出洞!手腕一抖,矛尖带着细微的旋转,精准无比地避开对方格挡的刀锋,“噗嗤”一声,从匪徒的咽喉下方斜刺而入,贯穿脖颈!快!准!狠!匪徒的嚎叫戛然而止,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另一名匪徒从侧面偷袭,弯刀劈向张三金腰肋!
张三金仿佛背后长眼,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半步,同时弃矛,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弯刀!
刀光一闪,没有格挡,没有招架,只有一道阴狠刁钻的弧线,自下而上,精准地掠过匪徒持刀的手腕!
“啊——!” 匪徒惨叫着,手腕处鲜血狂喷,弯刀脱手!
张三金脚步未停,如同贴地滑行的毒蛇,顺势一刀抹过对方毫无防护的脚踝!
匪徒惨叫着倒地。
第三个匪徒被张三金鬼魅般的身法和狠辣的手段吓破了胆,转身想跑。
张三金脚尖一挑,地上半块沾血的青砖飞起,正中匪徒后脑!
匪徒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张三金几步赶上,没有任何犹豫,手中弯刀干净利落地刺入其后心。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电光火石!
兔起鹘落之间,三名凶悍的匪徒已然毙命!
张三金呼吸平稳,眼神依旧冰冷,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几只臭虫。
他弯腰,在尸体上擦干净刀身的血迹,动作熟练而漠然。
整个丙什的人都看呆了!
包括什长王老五!他们看着张三金那行云流水、狠辣精准的杀戮动作,看着他身上那股凝而不发、却令人心悸的冰冷煞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还是三个月前那个刚进营、差点死在伤兵营的乡下猎户?
这分明是一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磨砺出致命獠牙和利爪的战争凶兽!
一个真正在战场上淬炼出来的、冷酷高效的杀戮机器!
张三金没有理会众人惊骇的目光,他默默捡起自己的长矛,检查了一下刀鞘。
道士传授的法门,这三个月的非人磨砺,早已将求生的本能和对力量的渴望,锻造成了他新的筋骨血肉。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依旧灰暗的天空,眼神深邃如寒潭。
战争的磨盘还在转动,下一次更残酷的绞杀也许就在明天。
但此刻的张三金,心中已无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磐石般的意志。
他活下来了,并且变得更强。
为了活下去,为了那渺茫的归期,他将在这条染血的路上,一直走下去。一个属于战士张三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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