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内,时间仿佛被那声喉骨碎裂的脆响掐断了流动。
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硫磺的刺鼻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上,令人作呕。火鳞蜥庞大的尸体兀自散发着余温,而新添的三具人尸,则让这片原本只是蛮荒的土地,骤然变成了修罗场。
那阴鸷少年和瘦小男子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们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那个倚靠着岩石、微微喘息的素衣少女。她看起来依旧单薄,脸颊甚至因为力竭而显得过分苍白,但那双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却像两口刚刚淬过冰血的寒潭,里面翻涌的不是杀人后的慌乱或兴奋,而是一种令人骨髓结冰的、绝对的冷静与漠然。
这种漠然,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人恐惧。它意味着,杀人对她而言,或许与折断一根枯枝并无本质区别。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阴鸷少年的声音尖锐地变调,握着连弩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弩箭的尖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始终难以稳稳对准目标。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猎人,转眼间却发现,自己才是踏入陷阱的猎物。
那瘦小男子更是面无人色,小腿肚都在打颤,眼神惊恐地四下扫视,寻找着任何可以逃命的缝隙,之前那份贪婪和戏谑早已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凤清音没有回答。她的呼吸略显急促,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右臂钻心的疼痛。整条右臂此刻肿胀不堪,皮肤下的淤血让颜色变得青紫,轻微的移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显然是骨骼出现了裂痕。丹田之内,那丝混沌之气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仅能维持着最基本的流转。
代价巨大。
但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冰冷得像一块精密的算筹。局势依旧危险:一个淬体八层,一个淬体七层巅峰,对方持有远程淬毒武器,心神虽已被震慑,但困兽犹斗,狗急跳墙的反扑往往最为致命。
不能给他们喘息和重新组织攻势的机会。必须利用他们此刻的恐惧,扩大战果,制造混乱,然后……一击必杀!
她动了!
动作并非直冲向前,而是毫无预兆地向侧后方——那片汩汩冒着气泡、散发着高温和浓烈硫磺臭味的泥潭退去!步伐看似踉跄,仿佛是因为伤势而站立不稳。
这突兀的、违背常理的后退,让心神紧绷的两人出现了瞬间的错愕。
“她想借泥潭阻挡?还是虚张声势?”阴鸷少年脑中念头急转,但手上的动作却快过思考,恐惧驱使他再次扣动了扳机!
“嗖!嗖!”
两支淬毒弩箭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幽蓝寒光,呈犄角之势射向凤清音可能闪避的左右空间,试图将她逼入绝境!
然而,他们低估了凤清音对身体的控制力和战斗的智慧!
就在弩箭离弦的刹那,她那看似踉跄后退的身形猛地一定,足尖在泥潭边缘一块被硫磺熏得发黑、滑腻异常的岩石上精准地一蹬!身体借力,不是继续后退,而是如同被强弓射出的利箭,以一种近乎贴地的、违背重心的诡异角度,骤然加速前冲!不仅险之又险地让两支弩箭擦着鬓发和衣角掠过,更是瞬间将与她目标——那个瘦小男子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危险的程度!
她的目标极其明确:先斩其羽翼,破其合围!而心生怯意、实力稍弱的瘦小男子,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老四!小心!”阴鸷少年骇然失色,急忙调整弩箭方向,但凤清音的速度和变向实在太快,太诡异!
那瘦小男子见凤清音如同索命幽魂般直扑自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分战意,怪叫一声,也顾不上什么章法,转身就想朝着山坳入口亡命狂奔!
可他忘了环境!脚下是湿滑的、布满藤蔓和松散碎石的地面!
就在他转身发力,旧力已生、新力未继,重心最不稳的那一刹那!凤清音一直垂在身侧、看似无力的左手骤然抬起,中指与拇指扣住一颗之前悄然捡拾、棱角尖锐的石子,将体内仅存不多、能够调动的一丝气劲灌注其上,手腕猛地一抖!
“咻!”
石子破空,发出细微却凌厉的尖啸,如同死神的低语,精准无比地射向瘦小男子支撑腿的膝弯穴道!
“啊呀!”瘦小男子只觉得膝弯处如同被毒蝎狠狠蜇中,一阵钻心的酸麻剧痛瞬间席卷整条腿,刚刚提起的力量瞬间溃散,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猛地扑倒!
而此刻,凤清音已然杀到!她甚至没有浪费丝毫气力去动用混沌之气,仅存的左手五指并拢,手刀边缘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凝聚了全身冲势和剩余的全部肉身力量,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的惨烈决绝,狠狠地劈砍在瘦小男子因前扑而毫无防护、完全暴露的后颈脊椎骨上!
“咔嚓!”
又是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骨碎声!在寂静的山坳中反复回荡,敲打在幸存者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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