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刚想说什么,却见楚潇潇抱了抱拳,“回禀大将军,就说本使与王爷先行谢过,待案情查明,这八百人一个不少地给大将军还回去。”
随后,李宪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刺史府。
而楚潇潇在踏过门槛时,瞥见马背上韩猛一双虎目中转瞬即逝的一抹厉色,心中虽有惊疑,但却没有多想。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对郭荣及其心腹更深的怀疑,带着对眼前这位凉州刺史不知所以的疑虑,也带着必须尽快联系到沈括的紧迫感,跟在李宪身后,踏入了这个尚且不知是安全,还是危机四伏的刺史府。
而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就隐藏在对现有线索更深的挖掘之中,与沈括可能会提供的关键信息之内。
跨过刺史府的门槛,楚潇潇的身姿不由得挺直了几分,眼中的决绝也比先前更加盛了些许。
前方的路如何,不清楚,但自己已经走到了这里,那便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
穿过前庭,一行人来至灯火通明的花厅。
厅内的陈设典雅朴素,炭火盆烧的正旺,驱散了秋夜几人的寒凉。
“哎呀,真暖和啊,西北的温度真低…”刚一踏入厅内,李宪便迫不及待地来到火盆前,将双手悬于上方,烘烤着自己冰凉的身躯。
“西北不比神都,四周都是戈壁滩,初秋时节温差便已很大,殿下和楚大人先暖和片刻,下官这就命人上茶。”
随后便来到门口,吩咐下人将煮好的热茶端来。
几息之后,府中侍女悄无声息地奉上热气腾腾的香茗,旋即躬身退下,并细心地将厅门掩上。
此时的花厅内,除了楚潇潇,李宪和元振威,便只剩下站立在离线身后的魏铭臻,还有…一位自始至终都默不作声,如同空气人一样的,坐在元振威下首角落的一名官员。
此人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普通,身材稍显臃肿,身着浅绯色官袍,低眉垂首。
他自进门后便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专注于自己脚边的一方地砖,安静地连呼吸时起伏不定的胸膛都看不出来。
楚潇潇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心中微动,此人太过安静,安静的有些反常。
元振威既然将他留在厅内,自然地位不低。在这凉州地界上,能着此色官服,不是凉州长史,就是凉州司马这等仅次于刺史的官职。
在如此场合,见到寿春王和自己这个钦差,他竟然一言不发,好像就是这厅中一盆非常不起眼的花束一般,绝不简单。
不过,她并未急于开口询问此人的身份,也没有与元振威说其他,只是自顾自地端着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茶汤上面的浮沫,动作轻微舒缓,眼眸低垂,此刻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手中这盏茶中。
李宪见她不言,虽有疑惑,但也乐得清闲,直接将身体往后靠了靠,摆出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姿态,还有闲心打量了一番刺史府这花厅内的布置。
只是眼角的余光,同样落到了那个角落中默不作声的浅绯色身影,他瞬间对楚潇潇的行为了然。
中央摆放的火盆中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更把厅内寂静的环境衬得落针可闻。
这种无声的沉寂,让坐在一旁的元振威倍感压力…一个是当朝的亲王,圣眷正浓,一个是皇帝派来的钦差,手握生杀予夺之权,这两个人…哪一个他也惹不起,更不能有丝毫怠慢。
此刻这二人都不说话,态度莫测,他这个做刺史的,心中只觉得备受煎熬,在这仲秋寒凉的夜间,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元振威有些坐不住了,他干咳一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缓和厅内有些微妙且令人窒息的气氛。
“殿下,楚大人,一路不远千里从洛阳来到西北,甚是辛苦,说起来,下官在半月前便已接到朝廷文书,言明殿下与楚大人不日将抵达凉州察查大案,只是…算算日程,似乎比预想的晚了几日?”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眼睛时不时瞥看着两人,想找个话头,打破这份沉默,“可是在途中遇到了事情,故而有所耽搁?”
李宪闻言,侧着头看了看楚潇潇,见她依旧垂眸拨弄着茶沫,小口品尝着香茗,丝毫没有接元振威话头的意思,自己便懒洋洋地接道:
“噢…快到凉州的时候,本王忽然想到山丹马场就在附近,便顺道去看了看,选了两匹上乘的大宛驹,因此耽搁了些日子。”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去游玩,给自己挑选良驹。
可谁知,当元振威听到李宪的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声音陡然高了几分,说话间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山…山丹马场?殿下…去那里是…为了?”
“嗯?怎么?”李宪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元大人似乎很关心山丹军马场啊…还是说那地方…本王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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