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与他同出青牛镇,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摸鱼捉虾,攀树掏鸟,可谓真正的青梅竹马。苏家与林家是世交,在他们年幼时便由双方长辈笑呵呵地定下了婚约。那时,她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叫着“林尘哥哥”的小丫头。后来,检测灵根,苏清雪身具“水木”双灵根,资质上佳,被视为苏家崛起的希望,早他一年被青云宗一位内门长老看中,收为记名弟子,地位与他这个挣扎在底层的杂役,已是云泥之别,判若霄壤。
她怎么会突然来找我?还是在执事堂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王硕那幸灾乐祸的嘴脸,如同恶毒的诅咒,与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交织在一起,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林尘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他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用尽力气撑起身体,无视了王硕那令人作呕的嘲笑目光,拖着那条几乎无法用力的伤腿,一步一顿,步履蹒跚而又异常坚定地朝着位于半山腰的执事堂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小腿都传来撕裂般的痛,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
执事堂前那以青石板铺就的小广场,此刻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外门弟子,甚至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杂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都投向同一个方向,气氛显得格外异样。
人群中央,一袭皎月白绫罗长裙的苏清雪亭亭玉立,身姿窈窕曼妙,容颜清丽绝俗,肌肤胜雪,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又似一朵初绽的雪莲,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男性的目光,成为了全场唯一的焦点。只是,她那张曾经对林尘展露过笑颜的漂亮脸蛋上,此刻却覆盖着一层寒霜,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疏离和冷漠,与她身边一位身着华美锦袍、腰缠玉带、气宇轩昂的青年站得极近,两人衣袖几乎相触,姿态亲昵。
那锦袍青年,正是外门首席弟子,叶辰。单系金灵根,天赋卓绝,攻击力强悍,年仅十八便已是炼气五层的修为,是外门无数弟子仰望巴结的存在,更是内门长老们重点关注、寄予厚望的对象。他此刻负手而立,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扫视周围,带着天生的优越感。
林尘拖着那条刺痛的伤腿,步履维艰地、几乎是踉跄着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周围那些或鄙夷、或怜悯、或纯粹看戏的议论声,如同烧红的针一样,密集地刺入他的耳膜,刺痛他的神经。
“看!他就是林尘!那个有名的废物杂灵根?”
“啧啧,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看他那样子,跟街边的乞丐有什么区别?苏师姐怎么会和这种人有婚约?”
“没看到叶师兄在旁边吗?我看今天这阵仗,悬了,十有八九是来退婚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早就该有自知之明了!”
“叶师兄和苏师姐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林尘对这一切污言秽语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穿越了所有障碍,只牢牢锁定在人群中那抹刺眼的白色身影——苏清雪身上。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她,和那份越来越浓的不安。
“清雪,”他走到苏清雪面前,声音因干渴和紧张而显得异常沙哑,“你找我?”
苏清雪看着眼前这个衣衫破旧、沾满污渍汗渍、满身狼狈、甚至走路都一瘸一拐、浑身散发着落魄气息的少年,那好看的柳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清澈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与决绝。她朱唇轻启,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能冻结空气的寒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林尘,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当面说清楚。”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后的措辞,但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动摇,冷冽如刀:“我们之间,自幼由长辈订下的那份婚约,就此作废吧。”
尽管早有预感,尽管王硕已经提前“预告”,但当“就此作废”这四个冰冷无情的字眼,真的从苏清雪那曾经吐出过温言软语的朱唇中清晰无比地说出来时,林尘还是感觉仿佛有一道九天惊雷在脑海中轰然炸开,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安静、凝固了一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揉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广场上先是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如同潮水般的嗡嗡议论声。
“果然!退婚了!”
“退婚了!哈哈,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苏师姐英明!早就该如此了!”
“这下这废物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看他还有什么脸待在宗门!”
叶辰站在苏清雪身侧,嘴角那抹淡笑加深了些许,带着毫不掩饰的满意和轻蔑,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尘,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肮脏的蝼蚁。
林尘死死地盯着苏清雪,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拳头在不自觉中死死握紧,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之中,带来尖锐刺骨的疼痛,一丝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缓缓渗出,滴落在青石板上。但这肉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那万分之一被撕裂、被践踏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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