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滑,阴冷,每一步都需将脚尖死死抵住石阶边缘,才能避免滑倒。杨凡双手撑着两侧井壁,粗糙的石面摩擦着掌心早已磨破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淡蓝色的微光自井壁某些半透明的矿石或特殊纹路中幽幽渗出,勉强照亮前后三四级台阶,再远便是吞噬一切的浓黑。这光没有温度,反而让井中的寒意更甚。
他数着台阶,下行已超过两百级。井道并非垂直,而是沿着一个平缓的螺旋向下延伸,仿佛巨兽肠道般的曲折。空气越来越潮湿,带着浓重的、混杂了水汽、苔藓和某种古老岩石特有腥气的味道。耳边开始能听到隐约的水声,不是激流,而是缓慢、绵长的滴答声和潺潺声,仿佛来自极深处。
血髓丹的反噬如同无数烧红的铁丝在经脉里拉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闷钝的痛。丹田空荡,灵胚黯淡,仅存的那点真元火苗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他完全是靠着一股“不能死在黑暗中”的意念在驱动这副濒临散架的身体。额头的冷汗混着井壁凝结的水珠滑落,滴进衣领,冰凉刺骨。
又下了约五十级,水声愈发清晰。前方拐过一个弧度较大的弯道后,井道豁然开阔,螺旋石阶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约莫十丈见方的地下洞窟。洞顶垂落着许多长短不一的钟乳石,尖端凝结的水珠偶尔滴落,在下方汇聚成一个不大但幽深的水潭,水声便源于此。水潭并非死水,有一道细流从一侧岩壁缝隙缓缓注入,又从另一侧更低矮的裂隙悄然流走,不知去向何方。
洞窟内的光线来源不再是井壁的淡蓝微光,而是水潭本身——潭水清澈见底,底部铺着一层细密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沙砾,将整个洞窟映照得一片朦胧梦幻。这白光比井道的蓝光温暖许多,照在身上,竟让杨凡经脉中的灼痛感稍微缓解了一丝。
更让他在意的是空气中的灵力。这里不再只有黑塔那厚重纯粹的土行灵力,而是混杂了精纯的水行灵气,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稳定存在的……空间波动?这波动与黑塔内部那种镇压、凝固的感觉不同,更加柔和、流动,仿佛此处是一个隐秘的“节点”或“缝隙”。
他小心翼翼走到潭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潭水。入手冰凉清冽,蕴含着不弱的水灵之气,对修炼水行功法的修士算是小小福地。但对他目前土行受损的根基,益处不大。倒是潭底那些发光沙砾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强忍不适,将手探入水中,抓起一把沙砾。沙砾入手温润,并非普通砂石,颗粒均匀,质地似玉非玉,乳白色的光芒正是从内部透出。仔细感应,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种极其稳定平和的、兼容水土双行的特殊灵力,并且……似乎对稳定神魂、安抚经脉有微弱的益处?
“这是……‘沉光玉髓砂’?”杨凡心中一动,想起林玄某本杂记中提过的一种罕见灵材,产于水脉与特殊地脉交汇之处,经年累月受双属性灵力冲刷而成,是炼制某些高级安神、疗伤丹药的辅料,也可直接研磨外敷,对稳定伤势、平复灵力反噬有一定效果。
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稳定伤势,平复血髓丹带来的狂暴反噬和经脉损伤!
没有犹豫,他立刻脱下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衫,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里衬,做成一个简易布包,然后趴在水潭边,尽可能多地捞取那些发光的沙砾。沙砾颇有些分量,装了约莫两三斤,布包便已沉甸甸。
他将布包贴肉绑在胸腹之间,那里是丹田和几处主要伤患所在。温润的暖意和那股平和的双属性灵力缓缓透入皮肤,如同最轻柔的抚慰,所过之处,经脉的灼痛和丹田的刺痛果然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减轻了一两分!虽然无法治愈根本,但极大地缓解了痛苦,让他几乎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杨凡靠着冰冷的岩壁坐下,长长舒了一口气,感受着胸腹间传来的持续暖意,疲惫欲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缓和。
喘息片刻,他重新打量这个洞窟。除了水潭和来时的井道,似乎没有其他明显出口。但那股微弱的空间波动,并非来自水潭或井道,而是源自……洞窟另一侧,那片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
他挣扎着站起,走到那面岩壁前。岩壁粗糙,布满水蚀的痕迹,与周围并无二致。但他闭上眼,将所剩无几的心神全部集中在灵胚深处那点与大地、与黑塔本源隐约相连的感应上,同时感受着胸腹间“沉光玉髓砂”带来的平和灵力。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
面前的岩壁,并非实体。或者说,不完全是。在厚重的岩石表象下,有一层极其微弱、几乎与岩石本身融为一体的空间褶皱。这褶皱很不稳定,时隐时现,仿佛水面的涟漪,但其背后,似乎连通着另一个……更加空旷、更加黑暗、且土行灵力异常精纯庞大的地方。
不是黑塔主体那种带着阵法威严的灵力,而是更原始、更狂野、仿佛未经驯服的地脉核心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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