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对不起…” 他小声嗫嚅。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委屈。 “我又…惹念念生气了…” 他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 抓住了我拿着毛巾的手腕。 力道很轻。 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依恋。 “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坏女人…她说念念坏话…说念念会不要我…” 他的眼圈又红了。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再次弥漫开来。 “我…我害怕…”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闷痛难当！ 苏念安！ 你看！ 他所有的痛苦和失控！ 源头竟然是因为…害怕你不要他！ 这份沉重如山、纯粹如稚子的依赖… 你怎么承受得起？！ 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享受？！
巨大的愧疚感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慌。 如同冰冷的藤蔓。 瞬间缠绕上心脏。 越收越紧！ 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没有…念念没有生气…” 我艰难地开口。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别开眼。 不敢再看那双清澈见底、盛满了全然的信任和脆弱不安的眼睛。 我怕再看下去… 那道刚刚被林薇薇的恶毒和现实的残酷勉强修补起来的心防… 会再次轰然崩塌！
“念念…不会不要你…” 我听见自己吐出这句注定要食言的承诺。 每一个字。 都像在心头剜肉！
这句话。 却像有魔力。 瞬间点亮了顾霆琛黯淡的眼眸！ “真的？！” 他惊喜地抬起头！ 脸上还挂着泪痕。 嘴角却已经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那份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纯粹得刺眼！ “念念最好了！”
他满足地叹息。 身体往前一倾。 再次紧紧抱住了我的脖子！ 将温热的脸颊贴在我的颈侧。 依赖地蹭了蹭。 像只终于被主人安抚好的猫咪。 发出幸福的咕哝声。
我僵在原地。 双手无措地垂在身侧。 毛巾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无声无息。 颈窝处传来他温热的呼吸。 和他身上那种混合了阳光皂角与淡淡汗味的、属于少年的清爽气息。 无孔不入地将我包围。 也…将我牢牢锁死在这名为“依赖”的囚笼里。
窗外。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消失。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房间内的景象。 像一个冰冷的画框。 框住了这看似相依为命、实则摇摇欲坠的两个人。 而窗外的黑暗。 如同浓稠的墨汁。 无声地渗透进来。 缠绕在脚踝。
带来刺骨的寒意。 苏念安… 这偷来的温情… 还能维持多久？ 管家冰冷的审视… 林薇薇怨毒的诅咒… 母亲高昂的医药费… 还有…那个藏在暗处、写下“滚”字的窥视者… 如同一张巨大的网。 正在缓缓收紧… 收紧…
这一夜。 注定难熬。
顾霆琛的情绪虽然被安抚下去。 但那份由惊吓和混乱带来的不安全感。 却达到了顶峰。 他像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死死黏着我。 吃饭要我喂。 喝水要我递。 连洗澡都磨磨蹭蹭不肯关门。 时不时就要探头出来确认我还在门口。 “念念？” “嗯。在呢。” “念念别走！” “没走。” 每一次对话。 都像在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
好不容易哄他躺下。 他依旧紧紧攥着我的一只手腕。 力道不大。 却固执地不肯松开。 仿佛这是维系他安全的唯一绳索。 壁灯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 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疲惫的阴影。 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似乎睡着了。 但那只抓着我的手。 却始终没有放松。
我僵硬地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背靠着冰冷的床沿。 手腕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 传来细微的汗湿感。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 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精神。 脚踝的旧伤隐隐作痛。 脸颊被林薇薇指甲划过的地方。
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仿佛再次清晰起来。 脑子里塞满了混乱的碎片： 林薇薇怨毒的笑脸… 管家冰冷审视的眼神… 王妈那无声的怨愤… 还有… 顾霆琛痛苦无助的呜咽和全然的依赖…
手腕上细微的力道传来。 顾霆琛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了手指。 发出模糊的梦呓： “念念…别走…” “糖纸…戒指…给念念…”
轰！ 泪水毫无预兆地冲上眼眶！ 灼热滚烫！ 我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 才勉强将那汹涌的哽咽压下去！ 低下头。 看着自己光洁的右手无名指。
那里… 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枚脆弱糖纸戒指的冰凉触感。 像一场短暂易碎的梦。 而左手手腕被他紧握的地方… 却滚烫得如同烙印！ 苏念安！ 你这个骗子！ 你骗了他！ 也在骗自己！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我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 想要一点点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依赖。 哪怕只是暂时地… 喘口气。 然而。 我的手腕只是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睡梦中的顾霆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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