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柱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混着丫丫压抑的抽泣,像两根细针,戳在李三笑死寂的心湖里,却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脸死死埋在冰冷的焦土里,新生的白发沾满污泥血水,肮脏地纠缠在脖颈上。老酒鬼每一句“孬种”、“废物”、“连个女人都护不住”,都像烧红的烙铁,在他脑中反复灼烫,比断骨的剧痛更钻心,比左手的腐蚀伤更蚀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脸旁那把沾满污秽的锈刀上,刀身那个暗红的“蛮”字在昏暗天光下,模糊得如同干涸的血痂。
柱子抱着丫丫,缩在礁石孤坟的背风处,看着李三笑趴在泥地里的背影,那嶙峋的肩胛骨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像濒死野兽最后的抽搐。丫丫小手紧紧攥着胸前的妖核项链,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叔...叔是不是...被老爷爷打坏了?”
柱子连忙捂住她的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叔累了...歇会儿...”他看着李三笑一动不动,心里慌得像揣了只乱蹦的蛤蟆,试探着小声唤:“哥...天...天黑透了...咱...咱找个地方躲躲?”
没有回应。 只有风卷过废墟的呜咽,刮在裸露的礁石和焦黑的梁木上,发出鬼哭似的尖啸。
“哥!”柱子提高了音量,带着哭腔,“我听见...听见狼嚎了!咱走吧!”
李三笑的指尖终于抽搐了一下,沾满污泥的手指抠进土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闭嘴...”他喉咙里滚出嘶哑破碎的气音,像两块锈铁在摩擦,“嚎丧...等老子...咽气...”
他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动作却笨拙得像散了架的破木偶。后背被黑蝶磷粉腐蚀的伤口一扯动,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左手那片乌黑发紫的腐蚀伤更是传来一股阴寒刺骨的麻木,几乎感觉不到手掌的存在!
“操!”他闷哼一声,布满血污的脸颊肌肉因剧痛而扭曲,额头冷汗混着污泥滚滚而下。新生的白发被冷汗浸湿,一缕缕粘在侧脸和脖颈上,冰凉滑腻,如同毒蛇缠绕。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浓墨般的夜幕!如同巨神挥动的光鞭,狠狠抽打在废墟之上!刹那间照亮了礁石孤坟上那两行狰狞的血字——“妻苏小蛮”,“夫李三笑泣立”!也照亮了李三笑那张布满血污泥污、如同鬼魅般的煞白脸庞!
紧随而至的炸雷,震得整个废墟都在颤抖!柱子吓得一把抱住丫丫,两人缩成一团!
豆大的雨点,如同天河决堤,毫无征兆地、狂暴地砸了下来!瞬间就将李三笑浇透了!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泥和血垢,灌进他破烂的衣领,激得他浑身一哆嗦。伤口被雨水浸泡,如同无数钢针在反复扎刺!左手的麻木感被这冰冷的刺激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火烧火燎般的腐蚀剧痛!
“呃啊——!”李三笑喉咙里压抑不住地滚出痛苦的嘶吼,被狂暴的雨声瞬间吞没。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向漆黑如墨、电蛇狂舞的苍穹!雨水顺着他新生的白发往下淌,冲刷着他扭曲的脸颊。
“看...看老子笑话?!”他嘶哑的咆哮混着雨水,像受伤野兽的哀嚎,“贼老天!你他妈...也配?!”他猛地扯开破烂的前襟,露出心口那半截冰冷的蝶梦簪断口!雨水打在簪身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柱子吓得魂飞魄散:“哥!别...别淋雨了!伤口...伤口会烂的!”
李三笑充耳不闻。他挣扎着,用那只尚且完好的右手撑着地,想站起来。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心底那片被老酒鬼刻下的、名为“无能”的焦土。
“小蛮...”他喉咙里滚出那个日夜啃噬他灵魂的名字,嘶哑的声音在暴雨中破碎不堪,“老子...老子...”他想说“老子没用”,想说“老子是废物”,可话堵在喉咙里,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老酒鬼那张脏污的脸和刻薄的话语,伴随着炸雷在脑海里疯狂闪回: “连个娘们都护不住...孬种!” “哭有个鸟用!能把那丫头片子哭活吗?!” “弱就是原罪!护不住人...就是罪该万死!”
“闭嘴!都给老子闭嘴——!!!”李三笑猛地仰天嘶吼!声音凄厉得如同鬼泣,穿透重重雨幕!他右拳狠狠砸在身下的焦土泥浆里!泥水混合着血水飞溅!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无形的巨蟒,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感到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新生的白发被雨水彻底打湿,变得沉重无比,几缕散乱的长发被狂风卷起,缠绕在他裸露的颈项上!
冰冷的触感猛地收紧!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下意识伸手去扯,却惊恐地发现——那湿透的白发如同有了生命的水草,竟死死缠绕在他脖颈上!越收越紧!冰冷的勒痛感配合着心口的窒息绝望,将他拖向死亡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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