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留下这个被命名为 “琳娜” (取意“月光”,既是对她苍白外貌的直观描述,也暗含着希望她能如月光般纯净、驱散曾经黑暗的寓意)的少女,对柏淋市而言,不亚于启动了一项比制造“石勒喀河”或建立谢尔曼生产线更加复杂、更具挑战性的长期工程。
她被转移出了冰冷的医疗隔离区,安置在市政厅附近一栋相对独立、但安保措施极其严密的小屋中。窗户换上了防弹玻璃,门锁由凯卫尔亲自设计并加装,内部没有任何尖锐或可能被用作武器的物品,二十四小时有经过专门挑选、心理素质过硬且沉默寡言的国防军士兵在外部巡逻。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更是囚笼。
辉霜冽履行了他的承诺,将监管和引导琳娜作为了自己的首要职责之一。每天,他都会抽出大量时间待在小屋里,耐心地,像教导一个真正懵懂的婴儿一样,从头开始。
起初的几天,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
“琳娜,”辉霜冽指着自己,缓慢而清晰地重复,“辉——霜——冽。”
琳娜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那双空洞的红眸望着他,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正确的音节,只能发出无意义的、类似气流通过的“嗬……嗬……”声。她对语言的理解似乎停留在最原始的层面,只能对少数几个与生理需求直接相关的词汇,如“吃”、“喝”、“睡”,产生微弱的条件反射。
辉霜冽并不气馁。他拿来水和食物,在她面前示范,一遍遍地重复。他拿来干净的衣物,教她如何穿上。他甚至尝试拿来一些色彩鲜艳的、无害的玩具(从废墟中搜救出来的),试图唤起她一丝除了生存本能之外的反应,但大多以失败告终。琳娜就像一台运行着极其简陋底层系统的机器,只能接收和执行最基础的指令。
卡呐利偶尔会带着好奇过来瞅两眼,看着辉霜冽像个人形复读机一样对着一个“人偶”说话,忍不住嘀咕:“老大,你这比教鹦鹉还费劲啊……”
王尔则带着他的便携式检测仪器,在不引起琳娜明显反感(她似乎对大多数外界刺激都缺乏激烈反应)的前提下,定期记录她的生理数据。结果显示,她的新陈代谢率依旧低得惊人,但身体机能非常稳定,甚至……过于稳定。那些异常的生命指标,仿佛被设定在了一个固定的低功耗模式。
凯卫尔虽然同意留下琳娜,但警惕性从未放松。他每次到来,都像一道冰冷的影子,沉默地观察着琳娜的一举一动,锐利的目光似乎想从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中,剖析出潜在的威胁。琳娜似乎也能隐约感觉到凯卫尔身上那股不同于辉霜冽的冰冷气息,在他靠近时,会不自觉地更加蜷缩起来。
转机发生在一周后。
那天下午,辉霜冽正试图教琳娜识别不同的物品。他将一个空的水杯放在离她稍远的桌子上,然后指着杯子,又指了指她,做了一个“拿过来”的手势。
琳娜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杯子,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复杂的指令。
辉霜冽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自己去拿,以作示范。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琳娜的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那个杯子,但她那纤细、惨白的右臂,却突然如同失去了骨骼的束缚,又像是被无形的手拉长的橡皮泥,悄无声息地、违背常理地……延伸了出去!
手臂的延伸并非简单的拉伸,更像是某种流体的、有目的性的形变。皮肤下的肌肉和骨骼(如果还有的话)结构在瞬间完成了重组,使得她的手臂在短短一两秒内,延长了将近一倍!那只同样苍白的手,精准地握住了桌子上的水杯,然后,那延长的部分又以同样诡异的方式迅速收缩、还原,恢复了正常手臂的长度和形态。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脊背发凉的流畅感。
杯子,已经被她握在了手中。
辉霜冽的动作僵在了半空,瞳孔骤然收缩。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她体内潜藏着非同寻常的力量,但亲眼目睹这违背生物学的诡异一幕,依旧让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这是那个“蚀骸寄生虫”残留的能力!
小屋外,通过隐蔽摄像头同步观察到这一幕的凯卫尔,几乎是在瞬间就握紧了步枪,手指扣在了扳机护圈上,呼吸一滞。王尔则猛地从实验数据记录中抬起头,眼镜后的双眼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夹杂着极度的震惊与狂喜。
卡呐利正好过来送点东西,透过观察窗看到这一幕,直接“卧槽!”一声,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小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琳娜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也没察觉到辉霜冽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骤变的脸色。她只是拿着那个杯子,茫然地看了看,然后又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红眸望向辉霜冽,仿佛在无声地询问:“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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