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芷,似乎依旧恪守着本分,只是那份关注变得更为细致入微。银烬只是指尖在书页上某处多停留了片刻,下次再看时,那本书中便会多出一枚制作精巧的书签,恰好卡在那页;银烬只是随口提了句某日喝的仙露似乎口感更清冽些,此后他常喝的几种仙露便都换成了那个品类。
这种无声的、恰到好处的体贴,如同春雨,悄无声息地浸润着银烬那有些懒散淡漠的神经。
这日,银烬斜倚在软榻上,一手捧着一卷从凡界搜罗来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这话本讲的是一只山野精怪与书生缠绵悱恻却遭负心薄幸,然后精怪对书生实施报复的故事,情节跌宕,文笔辛辣,银烬看得十分专注,眉眼都随着剧情时而舒展时而蹙起。
没拿书的那只手也没闲着,习惯性地时不时就从旁边小几上的白玉盘里拈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送入口中。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与话本里的爱恨情仇倒是相得益彰。
正读到那负心书生欲娶高门小姐,精怪女子用术法将书生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关键处,银烬的情绪刚被调动起来,手中的糕点也恰好吃完。她下意识地伸手往盘子里摸去,指尖在光洁的盘底摸索了几下,却只沾到些许糖粉,并未触到预想中软糯的糕点。
“嗯?”银烬的视线终于从话本上移开半分,瞥了一眼空荡荡的盘子,这才意识到库存告罄。
她咂咂嘴,意犹未尽,又懒得此刻起身。便顺手摸向袖中乾坤,想着里面应该还有之前囤的货。然而,左手摸完换右手,将里里外外探了个遍,除了一些零碎杂物、从清源妙道那要回的捆仙绳和那套绝对不能见光的玉简外,竟连一点糕点渣子都没摸出来。
银烬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几次下界带回的糕点,早已在这段无所事事的日子里被她消磨得一干二净。
而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巡天监那边关于炼魂控妖术的追踪仿佛石沉大海,再没有上报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那位一丝不苟的上司二郎真君,自然也就没了带她一同下界巡查的理由。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当理由溜去凡间了。
“唉——”银烬顿时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软软地瘫回榻上,连手里正到精彩处的话本都瞬间失去了吸引力。她望着殿顶雕绘的祥云纹饰,只觉得仙生漫长,寡淡无味。
一种类似于“零食断货”的深切怨念笼罩了她。
她甚至忍不住迁怒地想到:那个藏头露尾、搞风搞雨的黑衣人怎么回事?业务能力这么不稳定的吗?这才搞了几次事就偃旗息鼓了?也太不敬业了!倒是赶紧再出来蹦跶一下啊!好歹给她个下界采购的机会!
这种念头自然是荒谬又无理取闹,但此刻对于一只馋虫被勾起却无处满足的懒散狐狸来说,却是再真实不过的心声。
她郁闷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软枕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吃货悲哀的叹息。
不远处,正拿着软布细心擦拭廊柱的清芷,将银烬那从专注到失落、再到摸遍袖内乾坤最后气馁瘫倒的全过程尽收眼底。仙君那难得外露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沮丧,让他擦拭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清芷默默看着那空了的白玉盘,想起银烬上次赏赐糕点时的情形,以及对方每次看书时都要在一旁放些糕点的习惯。仙君……应该是极喜欢这些凡间滋味的。
一个念头悄然在清芷心中生根。他或许无法品尝滋味,但他可以试着还原那份仙君喜欢的“暖意”。
一日,清芷到瑶台东面的百草园旁寻一种名为“玉髓”的仙植。他正低头仔细寻觅时,未留意到一行人正迤逦而来。
“哪来的不长眼的小仙侍!竟敢冲撞沧源仙君銮驾!”一声厉喝骤然响起。
清芷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才发现自己险些撞到一位华服仙君的袍角。他连忙后退几步,躬身请罪:“小仙无意冲撞,请仙君恕罪!
那华服仙君冷哼一声,还未开口,他身边的仙侍已抢先厉声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仙侍?如此不懂规矩!”
清芷垂着头,老实回答:“回仙君,小仙是烬渊宫的,名唤清芷。”
“烬渊宫?”那华服仙君听到这三个字,眼神倏地一沉,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上下打量着清芷,“银烬仙君宫里的?”
此人正是沧源仙君。那日他在仙池旁与同伴议论银烬,却被莫名术法掀入池中,成了众仙笑柄。他事后询问周遭仙侍,得知银烬与清源妙道刚从附近经过,便认定是银烬暗中搞鬼,早已怀恨在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银烬又常与清源妙道同行,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发作。
真是冤家路窄,如今碰巧撞见银烬宫中的仙侍犯错,岂能轻易放过?
沧源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刻意提高了声调:“原来是烬渊宫的人,难怪如此不知礼数!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目光挑剔地扫过清芷和他手中刚采到的几株可怜兮兮的仙草,语气刻薄,“鬼鬼祟祟在此采集仙草,莫非是想偷盗百草园灵植?说!是谁指使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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