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工作人员走在通往陆廷渊领域的寂静廊道里,沈清歌的心绪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海面,波涛汹涌,面上却维持着死水般的平静。她手中那个装着矿脉手稿的木盒,此刻重逾千斤,不仅因为它价值两百万,更因为它所代表的、来自陆廷渊的、充满算计的“馈赠”。
门在她面前无声滑开。依旧是那个冰冷如宇宙飞船指挥中心的房间,陆廷渊依旧坐在那张巨大的控制台前,只是屏幕上换成了星冕厅拍卖会的实时结算数据流。
他没有回头,仿佛她的到来早已在程序设定之中。
“手稿拿到了。”他平淡地陈述,不是疑问。
沈清歌走到房间中央,将木盒轻轻放在光洁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是的,托陆先生的福。”她的声音同样听不出情绪,“只是我不明白,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霍先生破费两百万,就是为了把这本旧书送到我手里?”
陆廷渊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分析性的审视。
“破费?”他微微挑眉,这个极其细微的表情在他冰冷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你认为这是‘破费’?”
“难道不是?”沈清歌迎着他的目光,“两百万,买一份谢知许先生可能只是有点兴趣的手稿。而您,把它给了我。”
“成本效益分析,不是这么做的。”陆廷渊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第一,这两百万,打击了谢知许的气焰,让他明确感受到在这‘天穹’,并非所有事都能如他所愿。第二,它向所有人宣告,你,沈清歌,在我的观测范围内,甚至,受我的‘影响’。”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用了“影响”这个暧昧的词。
“第三,”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木盒,“它为你制造了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如何处置它?是拿去讨好谢知许,弥补关系?还是据为己有,彻底激怒他?无论你选择哪条路,都会引发新的连锁反应。而观察你如何应对这个难题,评估你的决策能力和风险承受力,其价值,远超两百万。”
沈清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破了她之前所有的猜测,露出了底下更残酷、更精于计算的真相。在他眼里,这根本不是一个礼物,而是一个价值两百万的压力测试工具。
她感觉自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每一个行为都被记录、分析,而投放饲料的科学家,正冷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所以,我从头到尾,都只是您棋盘上的一颗子?”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每个人都是棋子,区别在于,有的人是卒,只能前进。而有的人,”陆廷渊的目光与她交汇,冰冷中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施舍般的“认可”,“可以成为‘车’,或者‘后’,拥有更大的活动空间和价值,但前提是——证明你值得。”
他站起身,绕过控制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没有像傅深那样散发出强烈的荷尔蒙压迫,但他周身那种掌控一切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气质,带来的压力更为窒息。
“你利用傅深的欲望,与他进行暧昧博弈;你洞察江烬的偏执,用艺术共鸣吸引他;你甚至试图利用我提供的信息,去主动招惹谢知许,为自己创造谈判筹码。”他一桩桩拆解着她的行为,如同拆解一台复杂机器的零件,“你的学习能力、应变能力和野心,都超出了初始预期。”
他的手指,忽然轻轻抬起,并非触碰她,而是隔空描摹了一下她脸颊的轮廓,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评估艺术品般的疏离感。
“但还不够。”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像冰冷的金属摩擦,“你的所有行动,依然被困在‘利用男性欲望和兴趣’的框架里。这是女性的优势,也是最大的局限。”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沈清歌脑中某个紧闭的盒子。她一直知道自己在走钢丝,利用着自身的一切条件周旋,但被陆廷渊如此赤裸而冰冷地点破,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清醒。
“那在陆先生看来,我该如何突破这个局限?”她抬起眼,强迫自己直视他那双能冻结灵魂的眼睛。
陆廷渊收回了手,转身走回控制台,调出了一份新的文件概要——赫然是傅深与莱诺那个项目的更深层技术分析报告,里面有几个被红色标记的、连沈清歌都未曾察觉的潜在法律风险点。
“证明你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吸引和周旋。”他将屏幕转向她,“在于你能创造什么,或者,规避什么。傅深这个项目,有三个隐形陷阱,莱诺的人未必没有发现,他们可能在等待更好的时机引爆。找出它们,并提出解决方案。这一次,没有24小时限制,但要求……百分之百的准确率。”
他又给了她一个任务,一个比上一次更加艰难、容错率更低的考验。
“如果我做到了呢?”沈清歌没有去看屏幕,而是紧紧盯着陆廷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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