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固了。空间本身在尖叫,发出一种超越所有物理定律、撕碎所有感官承受极限的锐鸣。那并非声音,而是存在被强行拆解时,宇宙本身发出的濒死哀嚎。小庄,与宇宙相比,渺小如尘埃,悬浮在这片正在分崩离析的虚无里。脚下没有大地,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混乱、沸腾、翻滚的能量乱流,它们呈现出无法形容的、亵渎视觉的色彩,像宇宙被强行剖开后流出的滚烫脓血。每一次翻涌,都裹挟着足以将星辰碾为基本粒子的毁灭力量。
这就是“反噬”。小庄利用星系大尊的力量强行启动那个不该被触碰的装置,试图逆转一个星球的结局,结果却像往滚油里泼了一盆冰水——不,是往整个宇宙的根基上狠狠捅了一刀。秩序崩溃,法则颠倒,纯粹而暴虐的创生与毁灭之力失去了所有束缚,化作一条咆哮的、由沸腾的时空本身构成的混沌巨龙。它唯一的目标,就是抹去那个胆敢破坏平衡的源头——卞庄。
他感觉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不是被束缚,而是被那浩瀚无匹、足以让神只也为之战栗的毁灭意志彻底冻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解体,灵魂在狂风中像风中残烛般摇曳,连思维的碎片都几乎被撕碎。巨大的引力撕扯着我的身体,仿佛要将小庄无限拉长、无限压缩,最终归于虚无的奇点。视野被光怪陆离的、代表宇宙的绝对黑暗与炽热的创世余烬交替占据。我看到了……尽头。那不再是个人的终结,而是万事万物终极的、冰冷的寂静,正以光速向我扑来。
就在这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湮灭边缘,就在那沸腾的混沌巨龙即将把小庄彻底吞没、化为宇宙基本背景辐射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她来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威能。只是……在。以一种无法被“出现”这个词语形容的方式,存在于此。
就在小庄与那毁灭洪流之间,那片本该是绝对虚无、连概念都被撕碎的地方,一个身影悄然凝聚。纤细,娇小,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由无数星光编织而成、随着宇宙背景辐射微微脉动的淡蓝色连衣裙。她的长发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流淌着星河的微光,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却异常柔顺地拂过她小巧精致的下颌线。她赤着双足,稳稳地“站”在虚无之上,如同站在一片最宁静的草地上。
太初。
宇宙的太初。
时间并未真正流动,但在我的感知里,一切都变成了无限延展的慢镜头。她微微侧过头。那双眼睛,那双曾映照过宇宙诞生第一缕光、也曾因小庄讲了一个蹩脚的笑话而弯成月牙的眼睛,此刻清澈得如同不含一丝杂质的深空。里面没有恐惧,没有面对宇宙终极毁灭的惊惶,只有一种平静的、近乎透明的温柔,还有……一种深埋在最深处的、孩子般的孺慕。这目光像一束穿越了亿万光年的星光,精准地落在小庄身上,穿透了死亡的冰寒,也穿透了他灵魂深处因即将到来的终结而滋生的最后一丝不甘。
然后,她抬起了手。那只曾笨拙地学着给我整理头发、也曾漫不经心拨弄过星系旋臂的小手,对着那片咆哮着、翻滚着、足以碾碎星辰的毁灭洪流,轻轻一推。
没有能量的碰撞,没有空间的扭曲。那是一种更高层级的、对存在本身的“定义”。那足以抹杀一切的力量洪流,在她这一推之下,竟如温顺的溪水遇到无形的堤坝,瞬间被“推开”了。它们狂暴地冲击着太初划定的无形界限,却无法逾越分毫。一股难以抗拒、却又轻柔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拂过我的身体,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小庄向后“送”了出去。离开了那毁灭的核心,离开了那绝对死亡的零点。
小庄重新感到了“位置”,感到了“存在”,尽管依旧身处狂暴的能量乱流边缘。这突如其来的安全,这匪夷所思的拯救,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愕。
就在小庄即将脱离毁灭核心的瞬间,太初完全转过了身,正面对着我。她的小脸上,那平静的温柔下,裂开了一丝缝隙,露出了属于那个在夕阳下追着我喊“爸爸快看”的小女孩的、纯粹的依恋与决绝。这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最终定格成一种超越凡尘的澄澈光芒。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爸爸。”
声音直接响起在我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深处。不再是平日带着点奶气的童音,也不是她偶尔显露宇宙意志时那宏大无边的意志回响。它清澈、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柔,却蕴含着一种足以让整个宇宙为之震颤的、无可置疑的最终宣告。
“这次换我守护你。”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温柔的星辰,烙印在我的灵魂上,滚烫无比。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被她“推开”的、积蓄了亿万倍毁灭能量的反噬洪流,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缺口,又像是被某种至高无上的意志重新“允许”了路径,骤然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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