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档案室的灰尘:褪色的合影与第三根烟
凌峰推开档案室的门时,灰尘在午后的阳光里翻滚,像一群被惊动的飞蛾。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的霉味和防虫樟脑的刺鼻气息,角落里的饮水机结着蛛网,水桶上的生产日期还是三年前的。
“找什么?”赵鹏跟在后面,手里捏着半盒皱巴巴的烟——这是他戒烟三个月来,第三次破戒。自从“土拨鼠案”结了案,凌峰就像变了个人,不再蹲在土豆地里研究泥土,反而天天泡在这些蒙尘的旧案卷里。
“六年前,张建军被抓那天的现场照片。”凌峰蹲下身,在标着“2019·土拨鼠案·补充证据”的纸箱里翻找,指尖沾了层灰,“我总觉得漏了什么。”
“都结案了,王志强死刑复核都下来了,张建军也缓期执行了,还有什么漏的?”赵鹏点燃烟,烟雾在他眼前散开,模糊了墙上“命案必破”的锦旗。
凌峰没说话,从纸箱底层抽出一沓照片。照片边缘已经泛黄,上面是六年前张建军家的现场:翻倒的木桌,摔碎的瓷碗,墙角的土豆堆——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直到他翻到最后一张,手指突然顿住。
照片是从门口拍的,画面中央是戴着手铐的张建军,被两个警察押着往外走,他的背影佝偻着,像一株被狂风压弯的玉米。而在照片右上角,门框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右手插在裤袋里,左手举着手机,似乎在拍照。
“这个人是谁?”凌峰把照片举到阳光下,人影的轮廓在光线下稍微清晰了些,“现场勘查记录里没写有围观群众。”
赵鹏凑过来看,烟蒂烫到了手指:“嘶——可能是哪个记者吧?当年‘土拨鼠案’闹得沸沸扬扬,总有不怕死的记者跑来偷拍。”
“记者会穿44码的作战靴?”凌峰指着照片里那人露出的鞋尖——鞋底的防滑纹路清晰可见,是某军工品牌的特制作战靴,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而且他举手机的角度很奇怪,不像拍张建军,倒像在拍……张建军身后的墙。”
赵鹏的目光落在照片背景里的墙上——那里挂着张建军和妻子、女儿的合影,照片里的小雨才六岁,扎着羊角辫,举着个啃了一半的土豆,笑得露出豁牙。
“你怀疑……”赵鹏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当年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凌峰没回答,他把照片塞进证物袋,转身走向门口:“暗房还能用吗?我要放大这张照片。”
赵鹏看着他的背影,烟灰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白:“六年前的照片,就算放大,人影也未必清晰……”
“清晰的不是人影。”凌峰拉开门,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脸上,“是他裤袋里露出的东西——你看这反光,像不像一枚警徽?”
2. 暗房的红光:显影液中的警徽与未烧尽的纸
分局的暗房在地下室,楼梯间的灯泡忽明忽暗,像只濒死的眼睛。凌峰推开暗房的门,一股刺鼻的显影液气味扑面而来,红色的安全灯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层凝固的血。
“设备还是老样子。”赵鹏打开恒温箱,里面的显影液泛着淡淡的黄色,“老王退休前说,这玩意儿比数码照片靠谱,至少不会被PS。”
凌峰把照片固定在放大机上,红光透过底片,在相纸上投下模糊的影像。他转动旋钮,人影的轮廓逐渐清晰——连帽衫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裤袋里露出的金属边缘越来越明显:确实是一枚警徽,形状和分局老款的制式警徽完全一致。
“警徽……”赵鹏的呼吸有些急促,“当年接触过张建军案子的警察,除了你我,就是老局长、老王,还有……”
“还有技术科的小刘。”凌峰打断他,指尖在显影液里轻轻搅动,相纸上的影像慢慢浮现,“六年前负责现场拍照和暗房冲洗的技术员,刘默。”
赵鹏的脸色瞬间变得像相纸一样白:“不可能!小刘当年才刚毕业,胆子比兔子还小,怎么会……”
“他胆子小?”凌峰将相纸放进定影液,“那你记不记得,张建军被抓那天,小刘说相机内存卡坏了,现场照片是用备用相机拍的?记不记得他主动申请销毁‘废片’?记不记得他三年前突然辞职,说要去南方开摄影工作室,从此杳无音信?”
暗房里只剩下显影液滴落的声音,嗒,嗒,像秒针在倒计时。赵鹏猛地想起什么,冲到暗房角落的铁皮柜前,翻出一沓泛黄的冲洗记录——2019年10月17日(张建军被抓当天)的记录上,“拍摄张数”写着“36”,“冲洗张数”却只有“35”。
“少了一张……”赵鹏的声音发颤,“他真的藏了一张照片!”
凌峰将相纸从定影液里捞出来,用清水冲洗。红光下,那人影裤袋里的警徽边缘,隐约刻着一个模糊的编号——“0719”。
“0719……”赵鹏喃喃道,“这是小刘的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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