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他第一个跳下去,警靴踩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地下室里很暗,只有角落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灯泡下,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正在挖土豆。他的头发很长,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像一蓬干枯的野草,左手手腕上戴着沉重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锁在墙上的铁环上,铁环周围的墙壁被磨出了深深的凹痕。
“张建军?”凌峰的声音有些颤抖。
男人慢慢转过身,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左眼的眉骨上有一道新的伤疤,像一条丑陋的虫子。但他的眼睛却很亮,像黑风口的星星,正死死盯着凌峰,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像六年前在土豆地里被抓住时一样,带着憨厚和无奈:“凌警官,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的脚边,堆着十几个麻袋,麻袋里露出的不是土豆,是一截截用保鲜膜包裹的手指,每根手指的无名指都被整齐地切掉,像被掰断的土豆芽。
“王志强呢?”赵鹏举着枪,声音紧绷。
张建军指了指地下室最里面的角落——那里有一个通风口,通风口的栅栏被掰弯了,像一张扭曲的嘴。“他从这里跑了,说要去杀他老婆,他恨他老婆当年举报他偷土豆……”
“追!”赵鹏对手下喊道,警员们立刻冲出地下室。
地下室里只剩下凌峰和张建军。张建军慢慢站起身,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凌警官,我知道我有罪,我帮他处理了尸体,我甚至……帮他切下了那些手指。”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但我女儿不能有事,她才十五岁,她还没吃过我做的土豆炖肉……”
凌峰走上前,解开他手腕上的铁链。铁链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像一道枷锁终于落地。“你不是土拨鼠。”凌峰说,“真正的土拨鼠,是那个躲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
张建军突然哭了,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眼泪掉进泥土里,和土豆的根须混在一起:“我不是……我只是想种好我的土豆,供我女儿上学,我没想过要害人……”
凌峰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六年前在土豆地里,他抓住张建军时,拍着他的肩膀说“跟我走”一样。只是这次,他的语气里没有了冰冷的执法者口吻,只有一种释然的温柔:“走吧,去看看你女儿,她还在等你回家炖土豆。”
张建军抬起头,泪眼模糊中,他看见凌峰左手无名指的旧伤,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像一颗刚刚发芽的土豆。
地下室的灯泡突然闪烁了一下,照亮了土豆堆最深处——那里有一只灰色的小老鼠,正叼着一根土豆根须,根须上挂着片白色的纤维,纤维上的黑色印记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峰”字。
像一个迟到了六年的签名,终于落在了人间的泥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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