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过几个。”凌峰从冰箱里拿出冰镇酸梅汤,给她倒了杯,玻璃杯子上凝着水珠,“不过现在啊,我是‘胡同巡视员’。”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响,接着是张婶的大嗓门:“凌大哥!快帮我看看!煤气灶打不着火了!”凌峰放下碗就往外走,丫丫举着酸梅汤跟在后面,小皮鞋“噔噔噔”踩过水洼。
张婶家厨房油烟味呛人,老式煤气灶上积着层油垢,打火时“啪啪”响却不着火。张婶急得满脸通红,她是个胖老太太,总穿件碎花的确良衬衫,头发烫成小卷卷,说话像放鞭炮:“今儿孙子生日,亲戚都要来吃饭,这灶坏了可咋整!”
凌峰蹲下身,拧开煤气罐阀门听了听,又摸了摸连接管:“管子老化漏气了,得换根新的。”他从自家工具箱里翻出胶带和新管子——这工具箱是他当警察时攒的,里面锤子、扳手、螺丝刀样样俱全,连法医用的镊子都有。换管子时,他左手戴着的旧银戒闪了下,张婶突然叹了口气:“要我说啊,你这手艺比修煤气灶的师傅还好,当年辞职真是可惜了。”
凌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十年前他递交退休申请时,局长红着眼拍他肩膀:“队里少不了你这尊‘定海神针’!”可那会儿苏晴刚走,儿子凌晓在外地读大学,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对着苏晴的遗像发呆。他突然觉得,抓再多坏人,也换不回妻子递过来的那杯热牛奶,换不回儿子小时候骑在他脖子上的笑声。
“不可惜。”他拧紧最后一个螺丝,打着火,幽蓝色的火苗“噗”地窜起来,映着他眼角的细纹,“现在挺好,能给张婶修煤气灶,能听李叔的画眉叫,能看丫丫追蝴蝶,比当警察时踏实。”
三、槐树下的夕阳与人间味
傍晚时,胡同里飘起饭菜香。凌峰坐在自家槐树下,看着墙根下的老猫舔爪子,收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李叔提着鸟笼过来,笼子里的画眉叫得正欢,他笑眯眯地递过来个小布包:“刚卤的鸡爪,给你下酒。”李叔是退休教师,总穿件中山装,口袋里插着支钢笔,说话慢条斯理,“下午社区巡逻,你去不去?就咱几个老街坊,戴着红袖章在胡同里转转,抓抓小偷小摸。”
“去!”凌峰从屋里搬出张折叠桌,摆上卤鸡爪、花生米和二锅头,“红袖章可比警徽轻多了,戴着舒服。”
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青石板上像幅水墨画。丫丫穿着新裙子跑过来,手里举着块生日蛋糕:“凌伯伯,吃蛋糕!草莓味的!”奶油蹭在他鼻尖上,甜丝丝的。胡同里,刘师傅收摊回来了,三轮车“哐当哐当”响;晾衣绳上的花衬衫被风吹得飘起来,像一群彩色的蝴蝶;远处传来谁家电视里的新闻联播声,主播字正腔圆地说:“本市刑侦支队破获特大诈骗案……”
凌峰咬了口蛋糕,奶油沾在胡子上,丫丫咯咯笑着用小手给他擦掉。他望着胡同口昏黄的路灯,想起年轻时穿着警服在雨夜追凶,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想起蹲在解剖室看法医验尸,福尔马林的味道呛得眼泪直流;想起荣立一等功那天,他把奖章放在苏晴遗像前,轻声说:“晴子,你看,我没给你丢人。”
可现在,他觉得手里这块草莓蛋糕,比任何奖章都甜。
夜风里,槐花香混着饭菜香飘过来,是张婶家炖的红烧肉,是李叔家焖的米饭,是刘师傅家炒的鸡蛋西红柿。凌峰举起酒杯,对着胡同里亮起的万家灯火,轻轻碰了碰空气:“敬这人间烟火,敬这平凡日子。”
远处,卖糖画的小贩推着车走过,“叮叮当”的铃声清脆悦耳,像在给这老街坊的黄昏,敲打着最温柔的节拍。而他手腕上的老上海手表,依旧“滴答滴答”走着,不紧不慢,像在说:这人间的好时光,总该慢慢过。
喜欢罚罪:时空追凶录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罚罪:时空追凶录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