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永富的嚣张威胁,如同在沉闷的局势中投入一颗石子,反而让龙西念的思路更加清晰。他明白,在这种宗族观念浓厚、人情关系盘根错节的乡镇,单纯依靠商业谈判和资金实力,很难快速打开局面,尤其面对胡永富这种地头蛇。他必须找到关键的突破口,以巧破力。
沈建国的安排下,龙西念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王镇长。王镇长年约四十,戴着眼镜,看起来比沈建国更沉稳,也更具官威。他客气地请龙西念坐下,言语间却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保留。
“龙老板从特区来,见识广,魄力大。”王镇长打着官腔,“前进厂的情况,沈主任应该都跟你介绍了。这是我们镇的集体企业,虽然现在遇到困难,但关系到八十多个工人的饭碗,还有集体的资产,处理起来必须慎重啊。”
“王镇长,我理解您的顾虑。”龙西念态度诚恳,“集体资产不容流失,工人安置更是头等大事。我这次来,是抱着合作共赢的态度,不是来捡便宜的。”
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份简要方案,推到王镇长面前:“这是我初步的想法。关于前进厂,我认为关键不是卖掉甩包袱,而是如何让它重新‘活’起来。”
王镇长拿起方案,粗略地看着。
龙西念继续阐述:“第一,债务问题。我愿意先行垫付一部分资金,解决拖欠工人最多三个月的工资,稳定人心。同时,与信用社协商,由我出面担保或承接部分债务,制定分期还款计划,缓解乡里的压力。”
王镇长目光动了一下,没说话。
“第二,工人安置。我不主张简单遣散。工厂要恢复生产,需要熟练工人。我愿意全部接收现有工人,签订新的劳动合同,保证基本工资,并承诺在工厂盈利后,逐步补发之前的欠薪。同时,实行绩效考核,多劳多得,激发积极性。”
“全部接收?”王镇长抬起头,有些惊讶。胡永富的方案是全部踢开,而龙西念却反其道而行。
“对。工人是宝贵的资源,技术都在他们手里。只要管理得当,激励到位,他们能创造的价值远超想象。”龙西念语气肯定,“第三,产品转型。目前积压的低端产品,可以打折处理,快速回笼部分资金。工厂恢复生产后,必须转向。我考察过市场,鹏城乃至全国,对中高档的牛仔布、印花布需求巨大。我们可以引进新的染料和工艺,对现有设备进行技术改造,主攻这些有利润空间的产品。”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更具诱惑力的点:“第四,销售渠道。‘龙腾贸易’在鹏城有稳定的销售网络,产品出来后,可以直接对接特区市场,甚至可以尝试出口。销路问题,我来解决。”
王镇长听着龙西念条理清晰、环环相扣的方案,眼神中的审视渐渐被兴趣取代。这个年轻人,不是空谈,而是有实实在在的思路和底气。他提出的不是简单的收购,而是一套盘活资产、安置工人、实现发展的组合拳。这与上面要求的“搞活乡镇企业”、“保持稳定”的精神是吻合的。
“龙老板的方案,很有建设性。”王镇长放下方案,语气缓和了不少,“不过,这需要投入不少钱吧?而且,设备改造、产品转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资金方面,我自有筹措。至于转型,事在人为。”龙西念自信地道,“关键是,这个方案能让前进厂重生,能为镇上带来持续的税收和就业,而不是一锤子买卖。相比之下,胡老板的五万块买断遣散方案,恐怕后续会留下很多隐患吧?”
他点到为止,没有直接攻击胡永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王镇长沉吟起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显然,他心动了。龙西念的方案,虽然看似投入大、风险高,但前景也更光明,更符合他的政绩需求和维稳责任。而胡永富的方案,简单粗暴,后患无穷。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沈建国有些慌张地进来,低声道:“镇长,工人们听说有鹏城的老板要来,聚集在厂门口,情绪有点激动,说要讨个说法!”
王镇长脸色一变。
龙西念却心中一动,机会来了!他立刻起身:“王镇长,沈主任,不如我们一起去见见工人?正好听听他们的想法,也把我的方案跟大家沟通一下。”
王镇长看了龙西念一眼,见他目光坦然,点了点头:“也好。总要面对。”
一行人来到前进厂门口,只见七八十名工人男女老少都有,围在那里,脸上带着焦虑、愤怒和期盼。看到王镇长和沈主任,人群骚动起来。
“王镇长,厂子到底还办不办了?”
“我们的工资什么时候发?”
“是不是要把厂子卖给胡永富那个吸血鬼?”
群情激愤。
王镇长试图安抚,但效果甚微。
龙西念向前一步,站到了一处稍高的台阶上,运足中气,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工友们,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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