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反手合上小院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外市集的喧嚣与暗处的窥视被彻底隔绝。月光从窗棂的裂隙漏入,在青石地砖上切割出冰冷的几何光斑,恰好映亮他掌中那块灰扑扑的金属片。当指尖触及它粗糙表面的刹那,怀中的《玄天秘录》骤然一震,如同沉睡的古兽被同源血脉惊醒,书册竟自行挣脱布囊悬停半空,羊皮纸页无风狂翻,发出猎猎声响!无数蝌蚪状的暗金色符文从书页中流泻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交织、旋转,最终汇聚成一道凝实的光束,笔直投射在金属片中心那团最深的锈迹上。
锈迹在光流冲刷下竟如冰雪消融,显露出其下被掩盖的、更为繁复精密的古老纹路,纹路深处一点微不可查的凸起被点亮,针尖大小的红芒刺破黑暗,与光束源头形成稳固的共鸣通道。金属片嗡嗡震颤,其指向落霞山脉深处的牵引力此刻变得清晰如臂使指,不再只是模糊的方向感,而是如同在灵魂深处烙印下精准的坐标——东南偏东,七百里,葬霞谷!
秘录的翻动终于停止,泛黄的书页定格在最初几页。那些原本空白或字迹漫漶的篇章,此刻被流淌的金色字迹重新书写,墨迹仿佛刚刚干涸,散发着温润而古老的气息。左侧篇章,《九幽匿踪阵解·残卷》,字迹如扭曲的藤蔓,勾勒出玄奥的阵图轨迹,旁注小楷冷冽如刀:“阵基:沉阴铁三斤,青纹石乳三滴,地脉煞气一缕(需子时阴地采集)。注:此阵残缺,仅可扭曲光线与低阶神识探查,时效一炷香,布阵需引动精血为引,慎之。”
右侧篇章,《百草淬元篇·卷一》,字迹则圆润如珠,罗列着数十种药材图形与配伍禁忌,最上方赫然是三个古篆大字——破瘴丹!其下详解:“主材:三百年份蛇涎草一株(取其涎液化毒之性)、紫背蜈蚣毒囊一枚(以毒攻毒,中和阴腐瘴毒)、七叶净心莲莲子三颗(护持心脉,清心定神)。辅材:晨露未曦之无根水三盏、百年樟木炭灰一两。炼制:需以木属性温和玄火徐徐淬炼,忌猛火,丹成时隐现青芒,嗅之如雨后新竹。可抵御三品以下秽气毒瘴,时效六个时辰。”
林阳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行字,每一个图形,灵魂力量被催发到极致,将药性药理、阵图节点、材料特性疯狂烙印进脑海深处。这不是简单的知识灌输,而是一种近乎醍醐灌顶的传承,繁杂的信息洪流冲击着他的神魂,带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却又在《玄天秘录》温润光华的抚慰下迅速稳固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夜风灌入肺腑,压下心头的悸动。蛇涎草、沉阴铁、青纹石乳……这些材料名称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与白日里在市集各个角落“闲逛”时无意间瞥见的货物信息迅速对应、筛选。城西“鬼市”角落那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老摊主,摊位上那几株用破瓦罐盛着的、叶片边缘带着诡异蛇纹的墨绿色小草,被随意丢在破布上,标价仅五个银币,当时只觉其气息阴冷未在意,此刻想来,叶片形状与秘录图示的蛇涎草分毫不差!还有南城铁匠铺后院墙角那堆被当作废料丢弃的、布满灰色霜纹的铁矿渣,伙计抱怨说这“沉阴铁”杂质太多,锻不出好刀,只能用来铺路……
林阳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节奏快而轻,如同精密的机括在计算推演。他起身,从床底最深处拖出一个蒙尘的檀木小箱,打开后里面是分门别类码放整齐的金币、银票和一些零碎珠宝,这是他从“废柴”生涯开始就一点一滴攒下的全部家底,以及黑风峡之行后从几个不开眼的蟊贼身上“顺”来的意外之财。他清点了一下,将大部分金币和银票取出,只留下少量散碎银钱。随即走到墙角,挪开一块松动的青砖,露出一个更小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几个不起眼的玉瓶和几块下品灵石——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破瘴丹的主材蛇涎草和沉阴铁必须尽快入手,迟则生变!林阳眼中精光一闪,迅速换上一身浆洗发白的粗布短打,脸上不知何时已敷了一层暗黄的药泥,掩盖了原本的肤色,连带着眉眼轮廓都显得平庸木讷。他对着水盆里模糊的倒影调整了一下肩背的姿势,让身形微微佝偻,瞬间从一个世家少爷变成了一个为生计奔波的普通采药人。推开后窗,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出小院,避开府中巡夜家丁的路线,专挑僻静小巷穿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每一步都踏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
城西鬼市的空气永远混杂着劣质药材的土腥、金属锈蚀的酸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林阳缩在角落阴影里,目光看似散漫地扫过那个黑袍老者的摊位。蛇涎草还在!依旧是那副无人问津的衰败模样。他故意在附近几个摊位磨蹭,拿起几株普通的止血草讨价还价,声音刻意压得粗哑:“……太贵了!这点钱够俺家三口吃半月了!”眼角余光却牢牢锁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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