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苏洪须发戟张,拐杖几乎要戳到苏沐月鼻尖,“你担?你负?你拿什么担?拿什么负!秘境之中步步杀机,你带几个玄士进去,就是给妖兽送口粮!给其他势力当垫脚石!苏家最后的精锐若折在里面,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家主!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丫头把苏家拖入死地?”他将矛头转向苏正雄,声音悲愤。
苏正雄脸色变幻不定,目光在女儿决绝的脸庞和长老们焦灼、质疑的面孔间游移,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他何尝不知家族已到悬崖边缘?可那秘境……想起古籍中记载的恐怖兽潮、诡谲空间裂缝、杀人夺宝的残酷,他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苏沐月不再看三长老,目光直视父亲,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父亲!诸位长老!你们以为,苏家还有退路吗?城主府重罚之后,苏家已成青阳城众矢之的!李家覆灭留下的产业,多少双眼睛盯着?林家刚得补偿,根基未稳,尚不足惧!可周家呢?吴家呢?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佣兵团!他们难道会坐视苏家喘息?落霞秘境开启在即,正是各方势力重新洗牌之时!苏家若缺席这场盛宴,便是主动放弃争夺资源的资格!待其他势力满载而归,实力大涨之时,便是他们联手瓜分苏家残存产业之日!到那时,别说三处田庄,就是这苏府祖宅,恐怕也保不住!”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众人心中那层侥幸的薄纱,露出血淋淋的现实。厅内死寂一片,连三长老苏洪的喘息都粗重了几分,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苏沐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转为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并非鲁莽送死。此行,只带最精锐的六人小队。苏烈,玄士七阶巅峰,土系防御强悍;苏影,玄士六阶,身法诡秘,擅长探查;苏灵,虽只玄士五阶,但精通药理,可辨百草,避瘴毒……这些人,都是族中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好手,非温室花朵。采购的物资,也非盲目堆砌,金刚符主防御,疾风靴增机变,高阶解毒丹克秘境瘴毒,每一枚灵石都要用在刀刃上!秘境凶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险中求存,本就是修士宿命!苏家要活,就不能再抱着祖宗的牌位等死!这险,必须冒!”
她最后的目光,带着孤狼般的狠厉与玉石俱焚的决然,死死钉在父亲苏正雄的眼底。苏正雄看着女儿那张酷似亡妻、此刻却布满坚毅甚至一丝疯狂的脸,看着那双燃烧着冰焰、仿佛要将一切阻碍焚尽的眸子,又想起白日里经过那三家被封铺面时,路人指指点点的讥诮眼神,一股混合着绝望、羞愧与最后一丝不甘的火焰猛地窜上心头。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赌徒的疯狂,干裂的嘴唇翕动,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便依沐月所言!变卖田庄!开放库藏!苏家……赌了!”
夜色如墨,苏府深处那座属于苏沐月的僻静小院却灯火未熄。窗纸上映着她伏案疾书的剪影,孤高清冷。桌案上,堆积着高价收购来的、关于落霞山脉地理、妖兽分布、秘境入口可能出现方位的残缺典籍与模糊记忆碎片。
烛火跳跃,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灭的光影。她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划过一张泛黄的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潦草地勾勒着落霞山脉的轮廓,几个被反复圈点的区域墨迹深重。旁边摊开的一本残破笔记上,记载着百年前一位侥幸逃出秘境的佣兵队长的呓语:“……入口非定……霞光所指……雾锁千峰……有翼蛇盘踞……毒沼百里……中心区域……霞光如血……威压如狱……”字迹潦草扭曲,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苏沐月秀眉微蹙,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毒沼百里”四字,脑海中飞速计算着高阶解毒丹的需求量。窗外,隐约传来远处库房方向搬抬物资的沉重声响和管事低沉的催促,那是变卖田庄换来的第一批资源正在连夜清点入库。她置若罔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凶险迷局中。
笔尖蘸饱浓墨,在一张素白宣纸上落下一个个名字:苏烈、苏影、苏灵……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份沉重的责任与一条鲜活的生命。她停笔,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名字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窗外夜风吹过庭院中的老树,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苏沐月抬起头,望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眸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与城墙,投向那在夜色中蛰伏的落霞山脉。山脉深处,那未知的秘境如同一个巨大的、择人而噬的漩涡,散发着诱人而致命的幽光。
家族的存亡,数百人的命运,此刻都系于她一人之肩。她缓缓抬手,指尖拂过冰凉的窗棂,那触感让她想起白日里在城中“偶遇”林阳时,他玩世不恭的笑容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个将苏家拖入泥沼的执棋者,此刻是否也在某个角落,为那秘境摩拳擦掌?
一丝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蔓延,却又被更强烈的、破釜沉舟的决心压了下去。无论前路是深渊还是坦途,她苏沐月,都已无路可退。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映得她眼底那簇冰焰,燃烧得更加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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