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镇行政厅的书房内,烛火在黄铜烛台上明明灭灭,将易的身影在北境地图上拉得忽长忽短。
地图边缘卷着毛边,红圈用朱砂反复勾勒,霜狼部落的活动范围像一块块丑陋的伤疤;蓝线是新夯筑的防御土墙,墨迹新鲜得仿佛能闻见松烟味;那些芝麻大的墨点,则是科尔带着斥候们连夜标注的可疑踪迹 —— 有铁岩堡士兵的靴印,有暗黑法师袍的布屑,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磷火残留。
易屈指叩了叩地图上 “暮色森林” 的标记,指腹沾着些许干涸的墨渍。
连续三日处理流民安置,光是划分棚户区的界限就调解了七场械斗;工坊区的高炉又炸了一次,布伦特的学徒被烫伤了胳膊,玛莎婆婆熬的烫伤膏用掉了半罐;昨夜边境传来警报,说是有十几个蒙面人试图翻越土墙,被索林的弓箭手射伤了三个,剩下的遁进了森林 —— 这些事像麻绳一样缠在他脑子里,连星穹之引都带着几分滞涩的暖意。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胎记,那片盘龙状的纹路突然微微发烫,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意识。
(易?你今天好像很累。)
米雅的意识带着水汽般的清凉涌进来,还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易甚至能 “看” 到她坐在病床上,手指卷着病号服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虚空。
(没什么,一些琐事。)
易的意识轻轻拂过她的感知,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试着勾勒出灰岩镇的轮廓给她看:土墙外新栽的刺槐,工坊区冒黑烟的烟囱,还有大白河上漂着的木筏。
可那些画面里,总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 流民浑浊的眼神,铁匠铺里飞溅的火星,暗哨带回的染血布条。
(骗人。)
米雅的意识突然鼓起来,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你的思绪乱得像团毛线!是那些探子又搞破坏了吧?还是那个铁隼伯爵又想出什么阴招了?)
易忍不住笑了,意识里泛起涟漪。
米雅的感知越来越敏锐,他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
(都有。)他索性坦诚,
(他们的探子像地里的鼹鼠,刚挖掉一个洞,转身又冒出三个,冈瑟和阿尔伯特的手段,比我预想的更无孔不入。)
他想起昨夜截获的密信,用牛奶写的字迹在火上烤过后,显出 “粮道”“七月” 等字眼,墨迹边缘还沾着铁岩堡特有的火山灰。
(哼!就知道他们会这样!)
米雅的意识炸出一串小火花,(易,你不能总被动挨打啊!你得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要比他们更狡猾才行!)
(哦?我的小米雅军师有何高见?)易直起身,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
每次和米雅交谈,她总能像扔石子一样,在他沉闷的思绪里激起涟漪。
(成立专门的组织啊!)米雅的意识突然亮起来,像点燃了一盏走马灯。
(就像电视剧里的…… 嗯,锦衣卫?军统?中情局?反正就是抓坏蛋、查探子、搞情报的那种!)
她一股脑地倒出这些词,虽然有些易听着陌生,但那股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的机灵劲儿,却清晰得很。
易指尖在桌面上轻点,发出哒哒声。
(想法很好,)他沉吟道,(但人选……)灰岩镇能信任的人本就不多,既要机灵又要忠心,还要能藏住事,哪那么容易找?
(“灰烬之鹰” 啊!)
米雅的意识蹦得老高,
(加尔文团长和莉娜法师不是重建佣兵团了吗?他们打过硬仗,又对你忠心耿耿!让他们明着当佣兵,暗着干这个!还有小托和小豆子!)
(他们两个?)易愣了愣。
他想起那两个半大孩子,小托总爱偷学铁匠铺的手艺,手上磨出的茧子比同龄人厚三倍;小豆子眼睛像鹰隼,上次在市集上一眼就认出了混在人群里的铁岩堡密探 —— 那密探袖口绣着的隼形徽记,连艾拉都没注意到。
(对呀!)米雅的意识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们年纪小,没人会提防,又机灵得像小狐狸!跟着加尔文学几年,绝对能成你的左膀右臂!还有老杰克的断剑酒馆,三教九流都往那儿钻,简直是天然的情报站!让老杰克多留意来往客人的闲话,准能捞着有用的!)
易的目光落在窗外,夜色里,断剑酒馆的灯笼还亮着,像只昏昏欲睡的眼睛。
加尔文的独臂在灯下擦剑的影子,老杰克用抹布擦酒杯的动作,小托和小豆子蹲在门口玩石子的模样,突然在他脑海里串成了线。
他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羊皮纸一角写下 “灰烬之鹰” 四个字,笔尖顿了顿,又添上 “暗线” 二字。
(还有还有!)
米雅的意识像发现了新大陆,
(趁着灰岩镇人还不多,赶紧弄个户籍制度!谁从哪儿来的,做什么营生,家里有几口人…… 都记下来!虽然麻烦点,但以后谁是混进来的探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给你找找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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