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蚀隘口横亘在苍茫荒原与灰岩镇商道之间,像大地被巨斧劈开后留下的狰狞伤疤。
两侧灰白色的风蚀岩柱拔地而起,最高处竟有十余丈,历经数百年风沙打磨,岩柱表面布满沟壑与孔洞,有的如恶鬼獠牙森然外凸,有的似枯骨嶙峋直指天穹。
午后偏斜的日光苍白无力,勉强穿透云层洒在岩柱上,投下无数扭曲交错的阴影,在隘口地面织成一张诡异的暗网。
寂静如厚重的幕布笼罩四野,连风都似畏惧这死寂,只敢在岩缝间偶尔发出几缕呜咽,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几乎能凝固成冰,让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
车轮碾压碎石的 “嘎吱 —— 嘎吱 ——” 声在狭窄的通道内被无限放大,反复撞击着两侧岩壁,又反弹回来,在空旷的隘口中形成连绵不绝的回音,格外刺耳。
这声音打破了隘口的死寂,却更凸显出周遭的荒凉与危险,仿佛每一次车轮转动,都在叩响死神的门扉。
易骑在一匹棕色驮马上,位于五辆马车组成的诱饵车队最前方。
这匹驮马是他特意挑选的,毛色暗沉,身形略显消瘦,远不如战马那般神骏,恰好符合 “落魄领主” 的设定。
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亚麻长袍,外罩一件磨损边角的皮质短甲,脸上刻意维持着长途跋涉的疲惫 —— 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嘴唇干裂,眉宇间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仿佛正为车队的安危和领地的未来忧心忡忡。
他的指节因紧握缰绳而微微发白,指腹甚至因长时间用力而泛起细小的红痕,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扮演着一个被迫冒险、前途未卜的年轻领主。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眸却冷静如寒潭深冰,没有丝毫慌乱与疲惫。
他的视线看似随意扫过前方路面,实则将两侧岩壁的每一处缝隙、每一块凸起的岩石都纳入眼底,每一根神经都如同上紧的弓弦,敏锐地捕捉着周遭任何一丝不自然的动静。
风掠过岩缝的细微声响、驮马鼻息间的沉重呼气、车队成员压抑的心跳声…… 所有声音在他耳中清晰可辨,更让他警觉的是,他能清晰感觉到,无数道贪婪而凶狠的目光正从那些岩石的缝隙中透出,如同潜伏在暗处、等待撕咬猎物的饿狼,紧紧锁定着这支看似毫无防备的车队。
易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指尖悄悄触碰到腰间悬挂的短剑 —— 那是一把普通的钢制短剑,剑鞘上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只有常年使用留下的磨损痕迹,但剑柄处被他打磨得异常光滑,便于在危急时刻快速出鞘。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车队:五辆马车均是简陋的木质结构,车厢外覆盖着破旧的灰色篷布,篷布上打着好几块补丁,偶尔能从缝隙中看到里面堆放的袋装粮食和一些锈迹斑斑的铁器,完全符合 “运输物资的普通车队” 的伪装。
车队中的护卫们也都刻意收敛了气息,他们穿着与普通佣兵无异的皮甲,有的靠在马车旁闭目养神,有的则随意地摆弄着手中的武器,看似松懈,实则每一个人都在暗中观察着四周环境,手指始终停留在武器的关键位置,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走在车队中间的阿肯身材高大,即使刻意佝偻着脊背,也难掩其身上的剽悍之气,他时不时装作整理腰带,实则在调整腰间的战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岩壁,如同蓄势待发的雄狮。
当车队完全深入隘口最狭窄、长度约两百步的核心地带时,两侧的岩柱愈发高耸,几乎要将头顶的天空遮蔽,只剩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地面上的碎石更多,车轮碾过的 “嘎吱” 声也愈发急促,空气中的压抑感达到了顶点,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从四面八方收紧。
“呜 —— 噗!”
一声尖锐得刺耳的骨哨声猛地撕裂了寂静!
那声音不似金属那般清脆,也不似兽吼那般雄浑,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仿佛是用死人的骨头打磨而成的哨子发出的声响,直刺人的耳膜,让人头皮发麻。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骨哨声接连响起,从隘口两侧的岩壁后传来,形成呼应,如同死神的号角,宣告着袭击的开始。
“来了!”
易心中凛然,猛地抬头,低垂的眼帘瞬间掀开,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
他没有丝毫慌乱,左手依旧稳稳握住缰绳,控制着驮马的步伐,右手则悄悄移到了腰间的短剑剑柄上,指腹贴在冰凉的剑鞘上,感受着金属传来的寒意。
刹那间,隘口两侧原本死寂的岩柱群后,如同鬼魅般涌出无数黑影!他们大多身着杂色皮甲,有的甚至只是用破旧的麻布包裹着身体,手中挥舞着各式兵刃 —— 有锈迹斑斑的长刀、缺口累累的斧头,还有些人握着削尖的木棍,脸上带着残忍而兴奋的狞笑,牙齿在苍白的日光下泛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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