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柏树林在月光下伸出无数只扭曲的手,苏然的军靴踩过没膝的杂草,发出窸窣的声响,惊起几只乌鸦,翅膀扑棱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他左眼的空洞突然传来一阵灼痛,抬头时正看见最粗的那棵柏树上缠着圈红绳,绳端系着个稻草人,草人胸口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七个穿着日军军装的中国人,最中间那人的眉眼与周明有七分相似。
“1945 年的伪军。” 苏然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纸质脆得像枯叶。照片背面用墨笔写着 “云雾镇维持会”,下面列着七个名字,周明的父亲周志国排在首位,李医生的父亲李默紧随其后。树洞里塞着个铁皮盒,锁孔的形状与他怀里的银质长命锁完全吻合。
打开盒子的瞬间,一股霉变的纸张味扑面而来。里面是本 1946 年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交易:“省厅王专员收鸦片五十斤”“县警局张局长取军火一箱”“七月初七,用七个劳工换日军遗留物资”。最末页画着个眼睛符号,瞳孔里写着 “以潭为界,永不翻身”。
“这才是真正的秘密交易。” 苏然的喉咙发紧。他终于明白,1969 年的守潭人事件不是意外,那些游击队员根本是被周志国等人灭口,目的是独占日军留下的鸦片库;1994 年的学生溺亡案也不是简单的谋杀,而是因为孩子们发现了省厅专员来镇里取货的秘密。
树后突然传来响动。苏然熄灭油灯,借着月光看见个银灰色的影子闪过,额头上的铃铛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是守潭兽。它没有攻击,只是蹲在不远处的坟堆旁,用鼻尖拱着块松动的墓碑,碑上的 “赵守义之墓” 被银灰色颜料涂得模糊不清。
“它在给我们指路。” 苏然突然想起叶澜地图上的批注,“守潭兽是活的封印”。他走过去推开墓碑,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石壁上刻着 “1969.7.15”,正是七个守潭人遇难的日子。洞底铺着块蓝布,掀开后露出个腐朽的木箱,里面装着七本日记,最上面那本属于赵守义。
赵守义的日记里夹着张省厅的便条,字迹与游击队员名单上那位领导的签名如出一辙:“七月十三日取货,照旧用‘祭品’掩护。” 日记里详细记录了周志国如何用鸦片贿赂省厅,每次交易都要牺牲七个 “外人” 伪装成祭祀,1969 可轮到他们这些守潭人,他拼死藏下这些证据,却还是没能逃过灭口。
“周明他们是在延续父辈的交易。” 苏然翻到日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简易地图,标注着 “鸦片中转站 —— 镇中学地窖”,正是现在的镇史馆。他突然想起叶澜父亲的笔记本里提到 “供销社仓库失火当晚,省厅的车来过”,原来那场火根本是为了销毁交易证据。
守潭兽突然发出低沉的呜咽。苏然抬头时,看见七个黑影举着火把站在柏树林边缘,周明手里的柴刀反射着冷光:“苏警官真是好本事,连赵守义的坟都能找到。” 他身后的老张举着枪,枪管上缠着的红绳系着个新的稻草人,上面写着 “叶澜”。
“她在哪?” 苏然的手按在腰间的军刀上,怀里的银质长命锁突然发烫,守潭兽的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额头上的碎片亮得刺眼。
周明突然狂笑起来:“你以为她是真心帮你?她爹叶建军当年可是交易的中间人!” 他扔过来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是本 1994 年的交易记录,叶建军的签名赫然在列,“这丫头从小就帮她爹记账,省厅王领导的儿子都是她接生的!”
苏然的心脏骤然收紧。他看向守潭兽,那生物的复眼正映出洞口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个穿军绿色冲锋衣的身影,正是叶澜,手里举着个燃烧的火把,照亮她脸上复杂的神情:“我爹是被逼的。” 她将火把扔进洞口,火光中露出更多木箱,“这些是他偷偷留下的交易凭证,他想赎罪。”
火光里,守潭兽突然冲向周明等人,银灰色的身影在火把间穿梭,发出刺耳的嘶鸣。苏然趁机拽着叶澜钻进赵守义的墓洞,洞壁上的刻字在火光中显露出新的内容:“日军实验不止鸦片,他们在培养‘容器’,用活人养符号……”
“容器就是我们。” 叶澜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从冲锋衣内袋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玻璃片,上面是叶建军的笔迹,“我爹说,每个家族都要贡献一个孩子注射符号原液,周明是第七个,我是备用的。省厅用我们的命威胁他们持续供货。”
墓洞深处传来水流声。苏然举着火把往前走,发现这里连通着黑龙潭的暗河,水面上漂浮着些破旧的文件箱,箱身上印着 “日军 731 部队” 的字样。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的实验报告上贴着张照片:七个孩子站在石碑前,额头上都贴着眼睛符号,最左边的男孩正是年幼的周明,旁边的女孩眉眼与叶澜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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