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漆黑之中,仿佛有亘古的星辰在缓缓转动,映照出另一片时空的倒影。
空气里弥漫着岩石碎裂后散发的土腥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那是生命消逝时魂魄逸散的痕迹,像烧尽的符纸余烬,在鼻腔中留下微苦的刺感。
赵明远冰冷的躯体迅速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层细密的蛛网状黑纹,从心脏处向四肢蔓延,如同被某种无形之物从内部抽干了魂魄与生机,只留下一具墨色脉络纵横的空壳。
那黑纹蜿蜒如活物,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下微微跳动,仿佛仍在传导某种未尽的讯息。
方清远单膝跪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触及其冰冷的颈动脉时,动作却猛然一滞。
没有脉搏。
但常年修习道门吐纳、经由“听风辨气”淬炼出的指尖,却从那死寂的血肉深处,捕捉到了一缕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道韵”。
那不是生命的气息,而是一种纯粹的信息流,是精神力量在物质层面留下的最后印记——它如冰针般刺入指腹,带着一种近乎金属共振的颤栗感,又似远古钟声在颅骨内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就像高明的书法家收笔时,墨迹已干,笔锋中那股凌厉的气势却依旧盘旋纸上。
“伏藏归脉……”洛桑仁波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震撼与悲悯,“古苯教传说,最高阶的承音者在临终之时,能将毕生承载的地脉记忆,以神识为引,重新封入山川灵脉之中,化为后世的‘伏藏’,等待下一个有缘人。”他顿了顿,目光凝重,“他……他用自己的死,为我们指明了真正的方向。”
方清远猛然抬头,视线穿过弥漫的烟尘,死死盯住不远处一道被震开的岩壁裂缝。
只见裂缝深处,一缕幽蓝色的光晕正沿着错综复杂的石纹缓缓流淌、蔓延,如同地层深处苏醒的血脉,在黑暗中无声搏动。
那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律动,每一次明灭都与脚下大地的震颤同步,仿佛整座山脉的呼吸在此汇聚。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光芒的轨迹,竟与赵明远身上浮现的黑色纹路如出一辙——连分叉的角度、延伸的方向,都像是同一张图谱的正反两面。
“不对劲!”林慧真已察觉到异常,迅速从随身工具包里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铜针。
针长三寸,尾部镂空成太极图案,正是青城派秘传用以勘探地气流向的“测脉铜针”。
她将铜针小心翼翼地插入地面浮土,只见那纤细的针尾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一阵细不可闻的“嗡嗡”声,如同蜂翼轻振,穿透耳膜直抵神经末梢。
针尖不偏不倚,直指那道闪烁着幽蓝光晕的岩缝深处。
地底的震动仍在持续,仿佛一头被惊扰的巨兽正在翻身,每一下震颤都让脚掌传来钝痛般的压迫感。
“他在用死后的识海为我们引路。”方清远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这不是终结,是开启。”
“轰隆!”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岩石断裂声,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轰然砸落,在众人身后不远处摔得粉碎,激起漫天烟尘。
碎石飞溅,打在肩头如雨点般噼啪作响,空气中扬起呛人的石灰粉尘,火把的光晕在尘雾中扭曲成模糊的光团。
山体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走!”方清远当机立断,率先向那条唯一的生路——幽蓝光晕所在的狭窄甬道冲去。
甬道内光线昏暗,仅靠着手电与火把的微光照明。
岩壁湿冷,水珠顺着石隙滴落,发出“嗒……嗒……”的单调回响,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伊万混在队伍中后段,借着前方身影的遮挡,悄然将手探入贴身衣袋,指尖摩挲着那块冰冷的石碟碎片——那触感坚硬而滑腻,边缘锐利如刀,划过指腹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在火把一闪而过的光亮下,他看清了碎片表面刻满了某种极细密的螺旋状纹路,层层叠叠,宛如微缩的星系图。
这与他在莫斯科档案库中见过的、从德军遗留笔记里复刻出的“轴心频率图谱”草图,惊人地吻合!
(内心)*这就是德军档案里提到的“宇宙调谐器”原型……只要把数据传回去,莫斯科科学院会给我一座研究所……甚至整个西伯利亚的科研主导权!
*
他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抹贪婪与狂热,正欲将碎片重新藏好,一道冰冷的视线却如利剑般刺来。
“你袖口沾了血,”林慧真的声音不大,但在回荡的落石声中却异常清晰,“颜色太新鲜了。赵明远的血早就凝成乌黑,你的伤口——刚破不久吧?而且……你右手握着的碎片边缘是锯齿状的,正好对得上你左手袖口的裂口。”
伊万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抹去袖口上一点不甚明显的暗红色痕迹,那是刚才混乱中捡拾碎片时,被锋利边缘划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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