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云昭的反应却让所有人大失所望。
她并未起身,甚至没有立刻去看软榻上的夜玄宸,只是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扫过福伯那张写满“焦急”的脸,掠过太医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最后才落在那张苍白俊美却毫无生气的面容上。她注意到,夜玄宸那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在她目光触及的瞬间,似乎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极其细微,若非她眼力过人,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心中冷笑更甚。演戏?那就看看谁的演技更胜一筹。
“王爷……竟病得如此沉重?”苏云昭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符合她身份的担忧与颤抖,但仔细听去,却能发现那颤抖之下是异乎寻常的沉稳,“妾身听闻,真是心如刀绞,六神无主。”
她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福伯:“不过,福伯,你方才说,太医诊断后指明需要‘赤血灵芝’?你确定太医所言无误吗?”
不等福伯回答,她视线转向那瑟瑟发抖的老太医,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这位太医,请问王爷脉象具体如何?是浮是沉?是迟是数?症候表现为寒还是热?赤血灵芝性烈如火,大补元气,但也最是霸道。王爷久病体虚,元气亏损,最忌猛药。所谓‘虚不受补’,若此时用上赤血灵芝这般虎狼之药,恐怕非但不是良药,反而是催命的毒药!太医行医多年,这个道理,难道不懂吗?”
老太医被她连珠炮似的专业质问逼得连连后退,额头上的冷汗汇成汗珠滚落下来,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瞟向福伯,哪里还有半分太医的镇定。他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王爷脉象沉微欲绝,乃是阳气衰微之极症,下官……下官也是想着猛药方能挽狂澜于既倒……”
“猛药挽狂澜?”苏云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厉色,“那是用在壮年急症之人身上!王爷乃是沉疴旧疾,体质孱弱,岂能用这等险招?太医,你究竟是救人,还是害人?!”
她不再理会几乎要瘫倒的太医,目光重新锁定脸色变幻不定的福伯,步步紧逼:“再者,福伯,你口口声声说我的嫁妆单子上有赤血灵芝?我苏家遭逢大难,家产尽数抄没,内务府核发的嫁妆单子更是简约,何来此等稀世奇珍?你提及嫁妆,我倒要问问,是内务府当初经办之时,私藏了我苏家的罪产未报,如今却栽赃到我头上?这可是欺君罔上、私吞罪产的大罪!还是说……福伯你年纪大了,记错了单子,或者根本就是受人指使,故意借此由头来试探本妃,甚至不惜拿王爷的性命安危作伐子?!”
“私藏罪产”、“欺君罔上”、“拿王爷性命作伐”——这几个字眼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福伯心上!他原本以为对付一个失势的罪臣之女手到擒来,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如此牙尖嘴利,反应迅捷,瞬间就将一顶顶更大的帽子反扣了回来!这哪里是个深闺弱质,分明是个浑身是刺的罗刹!
“王妃明鉴!老奴……老奴绝无此意!”福伯慌忙躬身,语气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带着明显的慌乱,“老奴也是心急如焚,担忧王爷玉体,一时口不择言,记错了……定是记错了!还请王妃恕罪!”
他身后的婆子们见状,也纷纷低下头,不敢再造次。整个听雪苑正厅的气氛,从之前的咄咄逼人,瞬间变得诡异而压抑。原本的主导者,反而陷入了被动。
苏云昭心中冷笑,知道这第一回合的正面冲突,自己凭借急智和气势,勉强扳回一城,挫败了对方立刻发难的企图。但她清楚,这仅仅是开始。福伯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这次不成,必定还有后招。而软榻上那个依旧“昏迷”的男人,才是这场风暴真正的中心。
她目光再次扫过夜玄宸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心中暗道:夜玄宸,你这病究竟是真是假?这场针对我的闹剧,你究竟是旁观者,还是……导演之一?你还要在这软榻上“昏”到几时?这靖王府的龙潭虎穴,我苏云昭既然来了,就不会任人宰割。咱们,慢慢玩。
风雪仍在窗外呼啸,听雪苑内的暗流,却比这严冬更加冰冷刺骨。短暂的寂静中,博弈的双方,都在重新评估着对手的实力与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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