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云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墨谪仙,又瞥了一眼心神震荡的张天落,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愈发深邃。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涟漪”与“变数”,对眼前这僵持的局面失去了兴趣。
“皇宫啊……那可是更大的舞台。”听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随即对徐北轮微微颔首,“此间无趣了,我们走吧。”
徐北轮默不作声,古剑悄然归鞘,身形如同融入阴影,与听云一起,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鬼魅般悄然后退,瞬息间便已消失在密牢深处的黑暗通道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们来得突兀,走得干脆,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满腹疑云。
查文徽见最大的靠山(或者说最不可控的因素)就这么走了,顿时面如死灰,在墨家众人虎视眈眈之下,连同残余的护卫,被轻易制住,捆了个结结实实。
压力骤减,张天落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他扶着荆云,看向墨谪仙,急切问道:“谪仙前辈,林大侠他闯入皇宫,危在旦夕,我们是否立刻前去接应?”
墨谪仙神色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来不及了,亦不可为。”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张天落脸上:“在林初心被引向皇宫方向之时,我便已知此事难以善了。故而,在来此之前,我已做了安排。”
张天落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安排?”
“孙伯武,”墨谪仙吐出这个名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自愿领了另一道命令,带着几个人,前往皇宫‘请命’。”
“请命?请什么命?”
“自然是请南唐国主,秉公处置,释放无辜,严惩奸佞‘五鬼’。”墨谪仙说得轻描淡写,但张天落却听得浑身发冷。
这哪里是请命?这分明是送死!以墨家如今并不算强势的处境,如此直闯皇宫,当面指斥国君近臣,与逼宫何异?李璟岂能容他们?
“孙伯武……他为何……”张天落难以置信。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墨谪仙打断了他,眼神深邃如海,“他言道,墨家积弱,若不行非常之事,难以震慑宵小,挽回颓势。此行纵然九死一生,亦要向天下表明墨家之志。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却让张天落感到一股寒意:“他带走的人,是孙十七、孙小八、王大刀,以及……章真真。”
张天落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墨谪仙。孙十七、孙小八、王大刀,这几人他或有耳闻,或不相熟,但都是墨家中名声不算太好,或曾被怀疑与外部势力有所牵扯、立场不甚坚定之人。而章真真……那个对他态度微妙,时而亲近时而疏离,眼神中总带着复杂情绪的女子……
墨谪仙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道:“孙伯武需要的是‘志同道合’、敢于行险的同伴。这些人,或是主动请缨以证清白,或是……孙伯武认为,此行凶险,正好可以一辨忠奸,去芜存菁。”
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墨谪仙默许甚至可能推动了孙伯武这次近乎自杀式的“请命”行动!他利用这次危机,不仅是要向外界展示墨家的强硬姿态,更是要借此机会,将内部那些不稳定、被怀疑的分子,一并“清理”出去!无论他们是真心赴义,还是被迫前往,其结果都可能是一样的——用他们的血,来涤荡墨家内部的尘埃!
而章真真……张天落想起她偶尔看向自己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她是否也被归入了“需要清理”的行列?就因为那点说不清道不明、可能引人猜忌的情感牵连?
“谪仙前辈……这……这未免太过……”张天落想说“凉薄”,话到嘴边却难以出口。他看着墨谪仙那清俊而平静的面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看似温润出尘的墨家领袖,其手段和心性,是何等的决绝与冷酷。为了墨家的整体利益和纯粹,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一部分人,哪怕其中可能有无辜者。
墨谪仙的目光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墨家传承数百载,历经风雨,靠的从不是妇人之仁。若以少数人之牺牲,可换得多数人之存活,以及墨家理念之延续,则此牺牲,便有其所值。”
他看向张天落,眼神深邃:“张小友,你重情义,这是你的长处,却也可能是你的桎梏。这世道,尤其是我们脚下的路,从来都不好走。”
张天落默然。他扶着荆云,只觉得手脚冰凉。林初心生死未卜,孙伯武一行人近乎赴死,章真真前途未卜……而这一切,似乎都在眼前这位墨谪仙的算计或者说……默许之中。
救出了荆云,却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泥沼与更冰冷的现实。墨谪仙的“道”,与听云的“魔”,看似南辕北辙,但在某种层面上,都让他感到一种沉重的窒息感。
墨家众人似乎对此早已习惯或理解,无人提出异议,只是沉默地收拾局面,准备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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