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落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众人的惊呼、耶律述律的认输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预想中砸在冰冷地面的疼痛并未传来。一道青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在他倒地之前,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量托住了他。清宁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侧,纤细的手指在他背心几处大穴快速拂过,一股清凉却中正平和的内息渡入他几乎干涸的经脉,暂时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身体状态。
“啧……又是你……”张天落意识模糊地嘟囔了一句,嗅到那抹熟悉的冷香,终是彻底失去了知觉。
清宁扶着他,让他缓缓躺平,动作不见丝毫烟火气。她甚至没有多看台下或看台任何一人,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她微微蜷曲的指尖,却泄露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紧绷。
然而,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让本就微妙的局面再起波澜。
“清宁姑娘这是何意?”看台上,徐北轮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墨谪仙身边的人,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蕴含深意,尤其是在这胜负已分、利益将定的关键时刻。
清宁并未回答,甚至没有抬头。她的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捉摸不透,像一片轻羽落在紧绷的弦上。
耶律述律看着台下被扶住的张天落,又看了看沉默的清宁和面无表情的墨谪仙,眼中精光一闪,那爽快的认输态度下,似乎另有算计。他哈哈一笑,打破了因清宁举动而带来的寂静:“既然输了,我大辽儿郎认账!痛快!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白部,最后落在孙伯武和李侍郎身上:“此番比试,着实精彩。没想到中原之地,除了薛可可这般青年俊杰,还有如此…悍不畏死的搏命之人。本王倒是起了爱才之心。李侍郎,此番我等前来,是为边贸互市,彰显两国友好。如今武试已毕,不如尽快商谈正事?至于这位小兄弟的伤势,”他语气显得格外诚恳,“我契丹部族亦有雪山灵药,对这等力竭内伤颇有奇效,或可相助一二。”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承认败绩,又将话题引向了正题,甚至表现出对张天落的“欣赏”和“关怀”,仿佛刚才台上欲置张天落于死地的并非他的部下。
白部冷哼一声,粗犷的脸上满是不屑。他岂会不知耶律述律是以退为进,试图掌握后续议程的主动权,甚至可能对那展现出诡异潜力的小子另有所图。他正欲开口,却被另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
“王爷好意心领。”
薛可可不知何时已从中央高台飘然落下,衣袂微扬,正好站在了张天落和清宁身前不远,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他的伤,不劳费心。以中原之力,尚能照料自家儿郎。”
他这句话,既是回绝耶律述律,也是在无形中划下一条线,明确地将张天落归为“中原之人”,不容外人觊觎。
耶律述律眼睛微眯,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芒:“薛少侠多虑了,本王只是惜才而已。既如此,便先谈正事。”他再次将焦点拉回边贸谈判,仿佛从善如流。
李侍郎和孙伯武对视一眼,都是松了口气又提起一颗心。松口气是因为武试风波似乎暂时平息,提心的是真正的交锋——关于利益划分的谈判——马上就要开始。而张天落……他此刻的状态和身份,以及墨家突兀的插手,似乎也成了一个需要小心处理的不稳定因素。
孙念宁早已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紧张地查看张天落的伤势,眼圈微红,想碰又不敢碰他苍白的面颊。
破岳狠狠瞪了昏迷不醒的张天落和挡在前方的薛可可一眼,重重哼了一声,肩头肌肉贲张,扛起战斧退回了契丹阵营,但那眼中的暴戾并未消退,反而像压抑的火山。百诡(阿沙那史尔)化作的黑雾也缓缓收缩,最终消失在耶律述律身后的阴影之中,只留下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似乎最后瞥了张天落一眼,充满了怨毒与贪婪。
校场上的气氛从之前的生死搏杀,转变为一种更加复杂、暗流涌动的紧张。武试的尘埃勉强落定,但由它引出的波澜,却才刚刚开始扩散。
就在契丹众人簇拥着耶律述律准备走下看台,李侍郎和徐北轮也起身相迎,看似要移步至谈判场所之际——
“慢着。”久未说话的墨谪仙忽然喝道,声音清冷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耶律王爷为何走得如此急迫?莫非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或是……怕看到什么?”他语速不快,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敲在每个人心上。
耶律述律脚步一顿,缓缓转身,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笑意,但眼底已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警惕:“巨子此言何意?边贸互市乃两国大事,自然需与李侍郎详谈。莫非墨家也对这商贾之事感兴趣?”他轻巧地将话题引开,暗示墨家无权插手朝廷事务,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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