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二楼,暗流涌动。
玉罗刹屏息凝神,目光透过门扉一道细微的缝隙,如鹰隼般投向楼下厅堂。昏暗光线下,红姐一身利落劲装,独自挡在狭窄的楼梯口,身影挺拔如松。对面,锦刀四卫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凝滞。撼山与碎骨那壮硕身躯中蕴含的刚猛气劲,隔着距离都隐隐传来压迫感。
这正是姐妹俩定下的计策:红姐正面牵制这四柄令人闻风丧胆的“锦刀”,而她玉罗刹,则隐于暗处,守护那个懵懂的小丫头——小雀儿。
玉罗刹收回目光,落在身边兀自瞪着一双圆溜溜大眼睛、小嘴微动不知喃喃自语些什么的小雀儿身上。心头无奈地叹了一声,无声的呼唤在心底响起:“师兄啊师兄……你托付的这趟差使,可比想象中麻烦百倍!锦刀四卫绝非易与之辈,尤其撼山、碎骨走的也是刚猛路子,硬碰硬,我以一敌二胜算渺茫。你究竟何时才能现身?”
思绪飘回数日前。师兄许真人一封急信传来,只说让她们接应一个小女孩,言语间似不甚紧要。红姐和她未太过在意,只遣了强子、栓子几个得力手下带些普通帮众前往。本以为心思缜密、武功尚可的栓子在,应无大碍。谁曾想,半路竟出了纰漏!幸得那名叫张天落的少年侠士出手相助,才将小雀儿安然寻回。
接到人后,她们便按师兄约定,来到这华天关驿站等候。本以为寻常交接,却不料等来的竟是赵思绾麾下令人闻之色变的锦刀四卫!直到此刻,红姐和玉罗刹才惊觉,师兄信中轻描淡写的“小麻烦”,背后牵扯的旋涡,远比想象的更深、更险恶。这驿站,已非避风港,而是风暴中心。
驿站之外,山野寂寥,危机暗伏。
距离驿站十数里的一条荒僻山道上,两辆寻常马车在前后两小队人马的护卫下,不疾不徐地行进。车轮碾过碎石,辘辘声在寂静旷野中格外清晰。队伍沉默,透着一股刻意压制的紧张。
不远处高坡之上,两道身影悄然伫立。一人眉宇间忧色与决断交织,正是赵天明。他身边那位,风尘仆仆的车夫打扮,粗布衣裳沾着泥点,脸上带着赶路人的疲惫——正是许真人。
“以他们这速度,何时能到驿站?”赵天明声音低沉,视线紧锁目标。
许真人眯眼估算:“若无意外,日头落山前,总能抵达。”
赵天明侧头,带着一丝调侃看向许真人:“许真人,您这身行头……倒真是‘返璞归真’了。”他特意在“真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许真人没好气地扯了扯不合身的粗布褂子:“贫道……咳,我的道袍、常服全在遇袭时丢了!仓皇逃命,能捡条命裹身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体面?”此刻的他,与“真人”的仙风道骨相去甚远。
这狼狈源于护送赵雀儿(小雀儿)回城。途中遭藩镇军阀李守贞部下精锐围攻,许真人双拳难敌四手,拼死护着小雀儿突围,慌乱中竟误入赵思绾地盘。情急之下,只得放出信鸽,将赵雀儿托付给就近的师妹红姐与玉罗刹,自己孤身引开追兵。如今追兵暂退,但他心中警兆未消,总觉驿站恐已生变。忧心忡忡之际,恰好遇上为寻妹追踪至此的赵天明。
许真人收回目光,眉头紧锁:“赵兄,那少年张天落……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赵思绾的锦刀四卫也会盯上他?”他记得张天落只是个路见不平救下小雀儿的普通少年。
赵天明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他?呵,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局外人罢了。”
许真人愕然。
赵天明目光深邃:“起初路上偶遇,未曾多想。然而几日观察,我发现于冬宁那老狐狸,似乎对这少年颇为留意。为转移他们视线,减轻对舍妹的关注,我便……悄悄放了些风声,暗示这少年身世不凡,藏着某些‘秘密’。”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许真人目瞪口呆:“你……你怎能如此?!这不是将无辜之人拖入险境吗?太不厚道了!”
“厚道?”赵天明眼中冷冽锋芒一闪,“这局棋,早非讲厚道之时。他既已踏了进来,想独善其身难如登天。我们能做的,便是尽力护他周全,不让他真成弃子。”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况且,若无这点‘意外’,如何搅动深水?如何看清暗处的手?”
许真人张了张嘴,化作一声沉重叹息。他深知赵天明所言虽冷酷,亦是实情。乱世旋涡,有时身不由己。他转而问道:“那……林初心林大侠呢?他若在……”
“他不会来的。”赵天明直接打断,脸上露出古怪又无奈的表情,“他和你那位‘麻脸真人’师父在叙旧呢。两个武痴碰面,不切磋个十天半月,把彼此打得鼻青脸肿,怎肯罢休?”
“你!”许真人顿时气结,“不许辱及我师父!什么麻脸真人!你师父才是……”一时语塞。
赵天明浑不在意地哈哈一笑:“本来就是嘛,‘麻脸真人’的诨号江湖上谁人不知?哪像你,顶着‘真人’名头,却是个假把式。”促狭地看着许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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