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可烦躁地用一根铁条拨弄着炭盆里湿漉漉的树枝,试图让火旺起来,结果只是搅起更多呛人的白烟,湿柴反而压住了最后一点火星。他气得把铁条一扔,骂道:“直娘贼!都是这群该死的契丹狗,把咱们城外的林子都祸害光了,害得老子们连根干柴都难寻!”
张天落看着那缕顽固的白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贴身之处掏出一个黑黢黢、巴掌大小的扁平铁盒。只见他用拇指在盒侧某个位置轻轻一弹,“啪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随即一缕幽蓝中带着明黄的火苗,竟无声无息地从中窜出!那火苗异常稳定,毫不畏惧湿气,直接凑近薛可可拨弄过的那堆湿柴。“嗤啦”一声轻响,顽固的白烟瞬间被点燃,潮湿的树枝竟真的开始燃烧起来,散发出温暖的光和热。
“嘶……什么鬼玩意?!”薛可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封未寸更是面色凝重,紧盯着那神奇的铁盒,眉头紧锁,心中警铃大作:此物……竟能凭空生出如此精纯的火焰?非金非石,绝非凡间之物!
白部阅历最深,虽也惊讶,但面上不动声色。他抬起手,示意薛可可安静,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张天落手中那奇异的火器,缓缓道:“莫慌。此物虽奇,倒也未必是妖。观其精巧,倒像是……失传已久的墨家机关火技?你……是墨家传人?”他的语气带着探寻。
“墨家?”张天落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在他瞳孔中跳跃,他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嗯……硬要说的话,应该也算有点关系吧。”他正想借着这由头自夸几句,或者编造一个更离奇的故事,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对面的赵天明。
赵天明正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冰冷如刀,那目光深处仿佛藏着洞穿一切的寒冰,直刺张天落试图掩饰的心虚。张天落心中一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和兵器交击的锐响,震得烽燧墙壁簌簌落灰。
“娘了个屁的,又来了!”薛可可骂骂咧咧地抓起他那把造型怪异的厚背大刀,庞大的身躯却异常敏捷地冲了出去,像一头被激怒的熊罴。
白部浑浊却锐利的眼神瞬间凝聚,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倚在墙角的沉重长刀,对封未寸沉声道:“封匠人,走!”两人紧随其后,身影迅速消失在藏兵洞外呼啸的风雪中。隘口的每一丝异动都可能牵动生死,他们必须立刻查明。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张天落和赵天明。炭盆里,被张天落打火机点燃的湿柴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赵天明的目光像冰锥,刺破摇曳的火影,钉在张天落脸上:“你还是来了。”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宿命的沉重。
张天落收敛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脸皮绷紧,带着一丝警惕和试探:“几个意思?”他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到答案。
赵天明没有回答他关于“认识”的戏谑,只是更深地看进他眼底,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不安与执念。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这里很危险。”这警告并非虚言,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笃定。
“我知道这里很危险,”张天落扬起下巴,迎上那冰冷的目光,嘴角又习惯性地扯出一抹混不吝的弧度,眼神里却藏着倔强,“可我就是想来看看。”那“看看”二字,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
赵天明握剑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一股无名火在他胸腔里窜动,真想一巴掌打掉对方脸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笑容,把这碍事的家伙扔出长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心中默念:“冷静……冷静……”
张天落捕捉到赵天明那一闪而逝的怒意,反而像是打了胜仗般,猛地昂起头,冲他绽开一个极其灿烂又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笑脸,然后不等对方发作,身体灵活地一扭,像条滑溜的泥鳅,带着“我就这样,你能奈我何”的嘚瑟劲儿,飞快地窜出了藏兵洞,身影消失在风雪和喧嚣中。
赵天明看着那消失的背影,眼神复杂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也提剑快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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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得更加狂暴。城墙方向,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撞击都要恐怖的巨响轰然炸开!
**“轰隆——!!!”**
坚固的、饱经风霜的“狼喉”隘口城墙,竟如同被洪荒巨兽狠狠咬了一口,硬生生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破碎的砖石裹挟着冰渣雪沫,如同炮弹般四散飞溅,烟尘混合着雪雾冲天而起。
烟尘弥漫的豁口处,一道身影缓缓显现。他身着华贵的紫色锦袍,袍袖在凛冽的风雪中纹丝不动,仿佛不受这天地严寒的侵扰。手中提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身无光,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仿佛连周围的飞雪都在靠近时凝滞、坠落。他就那样闲庭信步般从被强行破开的城墙豁口中走了进来,视这浴血奋战的修罗场如无物,目光淡漠地扫过惊怒交加的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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