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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支契丹重箭撕裂铅灰色的黎明时,白部正屹立在最高的敌楼之上,身影如同钉在城墙上的标枪。瞬间,密集的箭雨如同死亡的乌云,泼天而下!封未寸眼疾手快,猛地将还在观察敌情的张天落推入最近的藏兵洞,自己却因躲闪不及,肩头“噗”地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城下,赵天明的嘶吼声穿透箭矢破空的尖啸:“床弩——放!”粗大的三弓弩箭带着摄人心魄的呼啸声离弦而出,狠狠洞穿了冲锋在最前排辽军铁骑的重甲,人马俱碎!然而,这雷霆一击,却丝毫未能阻挡住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扑来的辽军,一架架云梯凶狠地搭上了冰冷的城墙。
最惨烈的搏杀在西段突出的马面墙上爆发。契丹死士顶着厚重的铁盾,如同蚁附般涌上城头。彪形大汗薛可可怒吼一声,从背囊中抽出一把造型怪诞、刃口带着诡异弧度的厚背大刀,他劈砍的招式狠辣刁钻,专攻关节要害,瞬间将数名辽兵砍翻在地。鏖战正酣之际,白部突然发出一声穿透战场的悠长狼啸——刹那间,三道灰影如闪电般从附近烽燧的废墟中窜出!竟是三头矫健的灰狼,它们精准地扑向辽兵,利齿狠狠咬向其毫无防护的脚踝筋腱!这是去冬白部从猎人陷阱中救下的狼群,此刻在血腥的战场上,它们化身成了最忠诚、最致命的血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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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吞噬了白日的喧嚣,只余下风雪的呜咽和伤兵压抑的呻吟。狭小的藏兵洞内,张天落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用烧焦的炭条在一块硝制过的羊皮上迅速勾勒出辽营的布局,他指着图上的一个点:“王帐环绕着那面大纛,外围有三层流动的游哨警戒。”他举起一个不起眼的陶罐,“这是猛火油,遇风即燃,沾身难灭。”白部沉默着,没有多余的话语,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传承数代、布满刀痕箭孔的祖传鳞甲,不由分说地披在赵天明身上,只说了三个字:“带五十死士,从冰河潜行。”
子夜时分,北风骤然变得狂暴。当赵天明带领着五十名背负火油罐、口衔短刃的死士,如同鬼魅般潜行至距大纛仅百步之遥时,契丹王帐前突然火把通明!一队精锐的皮室军卫队似乎发现了异常,正欲搜索!千钧一发之际,远处陡峭的山脊上,传来数声凄厉悠长的狼嚎——是白部!他带着那三头灰狼,在悬崖边缘现身,故意暴露身形,吸引辽军的注意!皮室军的目光瞬间被悬崖上的身影和狼嚎吸引。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赵天明的火箭离弦而出,精准地钉在了巨大的纛杆之上!“轰!”烈焰如同愤怒的金蛇,遇风狂舞,瞬间吞噬了象征契丹王权与军魂的九旄大纛,化作一道照亮夜空的冲天火柱!辽营核心顿时陷入一片惊惶与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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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辽军因帅旗被焚而发动的疯狂反扑,将“狼喉”隘口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失去指挥中枢的契丹士兵如同受伤的狼群,不顾一切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城门。封未寸不顾肩伤未愈,亲自点燃了最后一道壕沟里预留的火油,熊熊烈焰暂时阻断了敌军的冲锋。薛可可则率领着身边仅存的死士,用身体和残破的兵器死死堵住被撞车砸出的城墙缺口,每一刻都有人倒下。就在白部等人已抱定必死之心,准备与隘口共存亡之际,久攻不下的辽军竟如潮水般突然开始撤退,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茫然的守军。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劫后余生的众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唏嘘与更深的疑虑。
是汉庭终于对契丹的后方动手了?还是大周的援军星夜兼程终于赶到?张天落望着如退潮般远去的黑色洪流,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一时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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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隘口内一间相对完好的烽燧底层,炭盆里的火苗微弱地跳动着,盆沿覆着一层新落的薄雪。几根焦黑的木炭上横着四五根湿漉漉的树枝,徒劳地冒着呛人的青烟。这初冬的第一场雪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是好兆头预示着敌军难行?还是坏兆头意味着更严酷的寒冬与补给断绝?谁也说不清楚。
白部盘坐在炭盆旁,跳动的火光将他眉宇间刀刻般的沟壑映照得愈发深邃,仿佛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长城的风霜与鲜血。这位白家最后的守城人,目光缓缓扫过围坐的四人——赵天明、张天落、薛可可、封未寸,声音沙哑得如同在磨刀石上砺过:“雪封山,路难行。冬季……真正来了。粮秣、柴薪、箭矢、伤药……都紧。说说,我们如何守下去。”
背着沉重双锏的赵天明第一个开口,言简意赅,声音沉稳如铁:“粮草军械,我去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噗嗤——”张天落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感,伸手就去拍赵天明的肩,“慌什么?咱们有‘天明大哥’在,契丹狗来了也是送死!”他这自来熟的态度和提及的“旧识”关系,在众人眼中依然是个解不开的谜。大家只当是张天落惯常的戏谑之语,目光看向赵天明。赵天明只是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淡、含义不明的笑容,眼神深处却是一片难以捉摸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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