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封婉仪的喜悦与赏赐的荣光,如同薄纱,暂时笼罩了揽月轩,却掩盖不住其下刚刚经历的血色与寒意。
朱婉清,如今的朱婉仪,心中并没有多少欢喜,反而如同被冰雪浸透,一片冷肃。
巫蛊之祸虽然已经平息,宜妃已经受到了惩罚,但是那身边人突然的背叛,让她如履薄冰。
杏儿不过是一枚被推出来送死的棋子,揽月轩内,是否还藏着其他不干净的眼睛和耳朵?
她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卧榻之侧,有他人安插的钉子酣睡。
晋升的第二日,揽月轩并没有如外人想象的那样大肆的庆贺,反而门户紧闭,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
朱婉清端坐于正厅主位,身着婉仪品级的常服,颜色依旧素雅,眉宇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秋月与小德子侍立两侧,神色同样凝重。
下方,跪着揽月轩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黑压压一片,人人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厅内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无形的压迫感。
朱婉清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每一张面孔,有熟悉的,如秋月、小德子;有还算本分的;也有几个眼神闪烁、面色惶惶的。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用杯盖拂去浮沫,那细微的瓷器碰撞声,在死寂的厅内显得格外清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良久,她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昨日之前,本主是朱才人;今日,蒙皇上恩典,晋为婉仪。”她顿了顿,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众人,“位份晋升,是荣耀,更是责任。揽月轩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想必你们都懂得。”
她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凌厉:“而,就在昨日,就在这揽月轩内,竟有人吃里扒外,勾结外人,行那栽赃陷害、欲置本主于死地的勾当!”
底下宫人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脸色发白。
“杏儿的下场,你们看到了。”朱婉清的声音冰寒刺骨,“慎刑司的张嬷嬷,也已然伏法。但本主不信,这揽月轩里,就只有杏儿一颗被收买的钉子!”
她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哐当作响:“谁?还有谁?是自己站出来,还是等本主将你揪出来?”
厅内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泣声。无人敢动。
朱婉清冷笑一声:“好,既然没有人承认,那便休怪本主无情了。”她看向小德子,“小德子。”
“奴才在!”小德子躬身应道,声音洪亮。
“将人带上来!”
“嗻!”
小德子转身出去,片刻后,带着两名粗使太监,押着一个被反绑双手、嘴里塞着布团、面色惨白如鬼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狠狠扔在了地上。
正是平日里负责看守揽月轩后院角门的小路子!
看到小路子,跪着的宫人中,有一个负责庭院洒扫的小太监身子猛地一颤,险些瘫软下去。
朱婉清目光如刀,瞬间锁定了他:“福贵,你抖什么?”
那叫福贵的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婉仪主子饶命!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朱婉清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昨夜子时三刻,你借口清理雪堆,在小路子看守的角门外徘徊了足足一刻钟。你与他低声交谈,塞给了他什么东西?需要本主让小路子当众与你对质吗?!”
原来,昨日事发后,朱婉清便密令小德子暗中监视所有可能与外界接触的岗位和人员。
小德子心细如发,很快便发现负责洒扫的福贵行为异常,尤其在审问被控制起来的小路子时,小路子受不住恐吓,交代出福贵曾在前夜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对夜间“野猫”动静睁只眼闭只眼,并留意杏儿的动向!
人证物证俱在!
福贵见事情败露,再也支撑不住,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婉仪主子饶命!是……是钟粹宫的刘公公逼奴才的!他拿奴才宫外的老娘和弟弟性命相威胁,奴才……奴才不得已啊!奴才只是收了银子,传递了几次无关紧要的消息,并不知道他们要陷害主子啊!那巫蛊之事,奴才真的不知情!”
他砰砰磕头,额上瞬间见了血。
“不知情?”朱婉清语气森然,“收受外人钱财,窥探主上行踪,传递消息,这便是背主!一句不知情,就能抹杀你的罪责吗?若昨日陷害成功,此刻我等皆已成为刀下亡魂!你的不得已,便要用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来填吗?”
她的话如同冰锥,刺得所有宫人浑身发冷,看向福贵的目光充满了愤怒与后怕。
“还有谁?”朱婉清目光再次扫视全场,“现在站出来,本主或可看在主动坦白的份上,从轻发落!若等本主查出来,便与福贵、杏儿同罪!”
静默片刻后,一个负责浆洗的婆子颤抖着爬了出来,哭道:“主子……老奴……老奴也曾收过刘公公几次碎银子,禀报过……禀报过主子平日几时起身,几时歇息……老奴罪该万死!”紧接着,又有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承认,曾将朱婉清偶尔饮食喜好透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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