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的天,彻底变了。
之前西院里柳姨娘独大、庶女朱婉如风光无限的日子,如同被风吹散的残云,再无踪迹。
偏院的冷寂与祠堂的清苦,成了那对母女最终的归宿。
而曾经被她们踩在脚下、肆意欺凌的嫡女朱婉清,如今不仅执掌中馈,雷厉风行地整顿府务,更开始一步步收回外产,展现出的手段与魄力,令阖府上下为之侧目。
这日清晨,朱婉清刚用过早膳,正坐在窗下翻阅新送来的府中账册,秋月便进来禀报,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讥诮:“小姐,院外来了几个婆子媳妇,说是往日对小姐多有怠慢,心中惶恐不安,特来请罪谢恩。”
“请罪谢恩?”
朱婉清从账册中抬起头,唇角微扬,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请罪是真,谢恩只怕是谢她如今掌权,未曾立刻清算旧账的“恩情”罢。
“都是哪些人?”
“领头的是浆洗上的王婆子,还有针线房的李媳妇,后头跟着几个眼生的,都是往日里在西院那边巴结得紧、对咱们院里的事儿能躲就躲、能踩一脚绝不手软的。”秋月记性好,对那些曾给过白眼和刁难的人,记得一清二楚。
“让她们在院中等候。”朱婉清淡淡道,并不急于相见。
她从容地又翻了几页账册,核对了一处出入,用朱笔细细标注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襟,缓步走出了房门。
小院中,阳光正好,却照不散那几名婆子媳妇脸上的惶恐与不安。
以王婆子为首,四五个人垂手躬身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听到脚步声,她们慌忙将身子伏得更低,齐声道:“给大小姐请安!”
朱婉清在走廊下的石阶上站着,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
那王婆子,当初她病中需要热水洗漱,三催四请才得来半盆温水,还遭了好一顿冷言冷语。那李媳妇,更是克扣她份例内的衣料针线,以次充好是常事。如今,这些人却像鹌鹑一样缩在了她的面前。
“都起来吧。”朱婉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
王婆子壮着胆子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悔恨交织的复杂表情,还没有说话却先抬手给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嘴巴子:“大小姐!老奴该死!老奴以前猪油蒙了心,有眼无珠,怠慢了大小姐!求大小姐大人有大量,饶过老奴这一回吧!”说着,竟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李媳妇也连忙跟上,带着哭腔道:“大小姐,奴婢知错了!往日都是。。。都是受了上头的指使,不敢不从啊!奴婢心中一直是敬重大小姐的!求大小姐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后面几人也是纷纷附和,一时间,小院里充满了悔罪求饶之声,仿佛她们往日所作所为,皆是身不由己,内心则对朱婉清无比忠诚。
秋月在朱婉清身后,看得直撇嘴,若非小姐早有叮嘱,她真想出声讥讽几句。
朱婉清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既不见动容,也不见厌烦。
直到她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剩下忐忑的抽泣声,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秋日的泉水:“往日之事,孰是孰非,我心里自有杆秤。”
一句话,让底下几人心中一紧。
“不过,”朱婉清话锋一转,“我既掌家,看重的是规矩和本分。以往如何,我可以暂不深究。”
几人闻言,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的光芒。
“但是,”朱婉清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从今往后,若再有人阳奉阴违、玩忽职守、或者心存侥幸,以为能糊弄过去,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届时,莫怪我不讲情面!”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压,让王婆子等人浑身一颤,连忙磕头保证:“不敢!再也不敢了!一定恪守本分,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朱婉清语气稍缓,“都回去吧,各司其职。做得好,自有赏赐;若再出差错,严惩不贷。”
“是!是!谢大小姐恩典!谢大小姐恩典!”几人如蒙大赦,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小院,直到走出院门,才敢稍稍直起腰,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互相看看,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秋月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小姐,您刚才可真威风!看她们那副样子,想想以前,真是解气!”
朱婉清转身回屋,神色却并没有多少得意,只是淡淡道:“趋炎附势,本是人性常态。打骂羞辱她们一顿,除了图一时之快,并无益处。恩威并施,让她们怕,也让她们看到守规矩的好处,才能真正让她们听话办事。”
时节已进入了深秋,庭院中的梧桐叶片片金黄,随风旋落,铺就一地绚烂。
朱婉清执掌中馈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府内风气焕然一新,诸事井井有条,连带着几位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老管事,如今在她面前也皆是心悦诚服,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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