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内宅的权力更迭与风气整顿,如同一阵强劲的秋风,扫清了积弊,也带来了新的秩序。
而,朱婉清清楚,深宅大院的立足之本,除了权柄,更重要的乃是实实在在的财富。母亲那份被柳姨娘侵吞、挪用多年的嫁妆,是时候连本带利地收回来了。
这一日,天光正好,朱婉清并未在府中处理庶务,而是带着秋月、张嬷嬷,以及两名新提拔的、略通文墨且家世清白的年轻小厮,乘坐一辆看似普通却内里坚固的青帷马车,出了朱府,直奔城南。
他们的目的地,是母亲嫁妆单子上列出的第一处产业,位于城南阜财坊的“锦绣绸缎庄”。
这是母亲当年陪嫁中最赚钱的铺子之一,如今在柳姨娘妹夫,王掌柜的经营下,账面连年亏损,早已不复昔日的风光。
马车在熙攘的街道上穿行,最终在一家门面颇大、却略显冷清的绸缎庄前停下。
铺子招牌上的金漆有些剥落,柜台后的伙计无精打采,见到有客上门,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朱婉清并未立刻下车,而是透过纱帘观察了片刻,心中已有几分计较。她今日并未盛装打扮,穿着素雅,但通身的气度却难以掩盖。
一行人走进店铺,那伙计见为首的是位年轻小姐,身后跟着嬷嬷丫鬟,气度不凡,这才打起几分精神上前招呼:“这位小姐,想看些什么料子?咱们这儿有新到的杭绸和苏缎……”
朱婉清目光平静地扫过架上陈列的布匹,颜色暗淡,花样陈旧,甚至有些料子边缘已经起了毛球。
她随手摸了摸一匹号称是“上好苏缎”的料子,手感涩滞,光泽全无。
“叫你们王掌柜出来。”朱婉清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伙计一愣,见来者不善,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后堂。
不多时,一个穿着绸衫、身材微胖、眼带精光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在下便是本店掌柜,姓王,不知小姐有何吩咐?”他目光在朱婉清身上一转,见她年轻,虽气度不凡,但并未放在眼里,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闺阁小姐来挑东西。
朱婉清从秋月手中接过一本文书,轻轻放在柜台上,正是盖有官府大印的嫁妆单子副本,以及朱老爷亲笔签署的产业移交文书。
“王掌柜,”朱婉清直视着他,眼神锐利,“我姓朱。从今日起,这间‘锦绣绸缎庄’,由我接管。这是相关文书,请你过目,并即刻交接所有账册、库房钥匙以及对牌。”
王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拿起文书飞快地扫了几眼,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惊愕、慌乱、不甘交织在一起。
他万万没想到,东家会突然派人来,而且还是位如此年轻的小姐!更让他心惊的是,这文书货真价实,意味着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大。。。。。。大小姐?”王掌柜强自镇定,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这。。。。。。这实在是太突然了。铺子里账目繁杂,库房存货也需清点,是不是容小的准备几日。。。。。。”
“不必了。”朱婉清打断他,语气不容商量,“账册、钥匙,现在就要。库房清点,现在就开始。王掌柜若觉得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带来的这两个人可以帮忙。”她指了指身后那两名神情机警的年轻人。
王掌柜额上冒汗,还想拖延:“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铺子生意难做,连年亏损,账面上实在是。。。。。。”
“亏损与否,查过便知。”朱婉清不再与他废话,对张嬷嬷使了个眼色。
张嬷嬷会意,上前一步,沉声道:“王掌柜,大小姐的话就是命令。莫非你想违抗东家的意思?还是说,这铺子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怕被查出来?”
张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自带一股威严,王掌柜被她一瞪,气势又弱了三分。
他知道拖延不过,只得咬牙道:“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去取账册钥匙。”
账册很快被抱了出来,厚厚几大本,纸张泛黄,显然年代久远。
库房钥匙也交到了朱婉清手中。
朱婉清并不亲自去翻那些陈年老账,而是吩咐两名小厮:“你们二人,一人核对近三年的出入库记录与库存实物,一人核算近一年的流水账目与票据存根。发现任何不符、不清、不合理之处,一一标记出来。”
她又对秋月道:“秋月,你带一个伙计,将铺子里所有布料的品类、数量、进价、标价重新登记造册,特别是那些积压已久、品质低劣的,单独列出。”
最后,她对张嬷嬷道:“嬷嬷,劳您坐镇,看着他们交接,也看看这铺子里还有哪些老人,是能用还是该换。”
指令清晰,分工明确,一行人立刻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王掌柜站在一旁,看着这阵势,脸色越来越白,汗水浸湿了后背。
他原本以为来个闺阁小姐好糊弄,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专业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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