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白日里的闷热积聚成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朱府上空,偶尔有电光在云层后撕裂一瞬,带来沉闷的滚雷声。一场夏夜暴雨,蓄势待发。
清晖院的内室早已熄了灯,一片寂静。
床榻之上,朱婉清却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毫无睡意。
白日在苏嬷嬷处听到的真相,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心头滋滋作响,灼烧着她的理智。
愤怒与悲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急切。
她需要证据,确凿的,能将柳姨娘钉死在谋杀主母罪状上的证据!
父亲的书房,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可能存在蛛丝马迹的地方。
母亲去世前后,父亲是否察觉过异常?
是否留下过只言片语的记录?
那些被柳姨娘把持后可能被忽略或刻意隐藏的旧物里,会不会有线索?
风险极大。
父亲的书房是府中重地,夜间更有巡夜的家丁。
一旦被发现,她根本无法解释深夜潜入的原因,之前辛苦建立的形象可能毁于一旦,更会打草惊蛇。
但,她等不了了。
每多等一刻,柳姨娘就可能多一刻时间来抹除痕迹,苏嬷嬷那样的知情人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富贵险中求,证据亦然。”
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子时刚过,府中万籁俱寂,连巡夜人的脚步声都因即将到来的雨势而显得稀疏。
朱婉清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利于行动的深色衣衫,用黑布包住头发,如同暗夜中一道纤细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清晖院。
她熟悉府中的路径,避开主要通道,借着花草树木和廊柱的阴影,屏息凝神,一步步靠近父亲所在的外院书房。
雨水的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味,预示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冲刷。
书房门紧闭,但她知道侧面一扇窗户的插销有些老旧,用力巧劲或许能撬开。
这是她之前偶然发现的。
她蹲下身,从发间取下一根细长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探入窗缝。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了下来,心脏在胸腔里如擂鼓般跳动。
每一次细微的声响,在她听来都如同惊雷。
“咔哒”一声轻响,在雷声的掩护下几不可闻。
插销松动了!
她心中一喜,轻轻推开窗户,灵巧地翻身而入,随即反手将窗户虚掩。
书房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满墙的书架、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以及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旧纸张特有的味道。
她不敢点火折子,只能借着转瞬即逝的电光,迅速打量环境。
目标明确:书案下的暗格、存放旧信笺和杂物的柜子。
她先摸到书案旁,记忆中父亲有一个习惯,重要或私密的物品会放在书案下方一个带锁的小抽屉里。
她蹲下身,摸索着抽屉上的铜锁。
锁很精致,她的簪子无能为力。
她不敢硬来,只能放弃。
转而将目标锁定在靠墙的那个红木柜子。
柜门没有上锁,她轻轻拉开,里面是些陈年的账册、信函以及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杂物。
她必须快速翻阅,又不能弄乱顺序。
闪电再次亮起,她借着这短暂的光明,快速翻阅。
大多是些公务往来的普通信函,或是族中旧事记录。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这个柜子时,指尖触碰到一叠信笺下面,一个硬硬的、似乎是小木匣的东西。
她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它抽了出来。
匣子没有上锁,打开后,里面并非公文,而是几件女子的旧物:一支磨损的玉簪,一方泛黄绣着兰花的帕子,还有。。。。。。几封书信。
是母亲的笔迹!
朱婉清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颤抖着手拿起最上面一封,借着又一次闪过的电光,依稀看到开头是“夫君亲启”,落款是“妻苏氏婉”,日期赫然是母亲去世前一个月!
就在她迫不及待想要看清内容时,远处忽然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正朝着书房方向而来!
是巡夜的家丁!
而且听声音,似乎不止一队!
糟了!
他们怎么会这个时辰往这边来?
是例行检查,还是。。。。。。发现了什么?
朱婉清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她迅速将信件塞回木匣,想把匣子放回原处,但慌乱中,木匣边缘似乎勾到了什么,“啪”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像是有什么小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
已经来不及寻找了!
她当机立断,将木匣胡乱塞回那叠信笺下,也顾不得是否恢复原样,转身就向窗户扑去!
必须立刻离开!
就在她手碰到窗框的瞬间,书房外已然响起了灯笼的光晕和家丁的呵斥:“什么人?!书房那边有动静!”
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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