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如和翠儿被粗使婆子毫不客气地拖拽下去,哭嚎求饶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花园的月洞门外。留下的,是一地狼藉的震惊和死一般的寂静。
凉亭内外,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在亭中那位依旧挺直脊背、面色沉静的少女身上。阳光洒落,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竟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敬畏。
安王妃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残余的怒火。她久居高位,掌管王府中馈,见过的阴私手段不少,但像今日这般在自家宴会上被如此利用、险些冤枉一个好姑娘,还是令她倍感恼火。同时,朱婉清自始至终表现出的镇定、聪慧和那份不合年龄的沉稳,又让她心生赞赏和几分好奇。
她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声音恢复了王妃的威仪,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明确的倾向性:“今日之事,诸位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本妃御下不严,宴中出此纰漏,扰了诸位雅兴,实乃本妃之过。”她先是轻描淡写地将王府的责任带过,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然,更令人心寒的是,竟有人心怀叵测,利用本妃的宴席,行此栽赃陷害、败坏他人清誉之恶行!此风断不可长!”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永昌伯夫人,永昌伯夫人顿时面色讪讪,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朱家大小姐,”安王妃看向朱婉清,语气缓和下来,带着明显的抚慰和肯定,“今日你受委屈了。无端遭此构陷,却能临危不乱,据理力争,沉冤得雪,足见心性坚韧,聪慧明理。这份气度,颇有其母当年之风。”
“其母当年之风”这几个字从安王妃口中说出,分量极重!
这不仅是为朱婉清今日行为定了性,更是将她与其那位曾颇有贤名的生母直接联系起来,无形中大大抬高了她的身份和形象。
朱婉清适时地垂下眼帘,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全礼,声音清晰而恭谨:“王妃娘娘谬赞。婉清不敢当。今日能洗刷冤屈,全赖娘娘明察秋毫,公正断案,未曾因一面之词而妄下定论。娘娘之恩德,婉清没齿难忘。”
她一句话,将功劳和面子全数捧还给了安王妃,既表明了自己的感恩,又凸显了王妃的英明,听得安王妃心中更是舒坦,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满意。
“好孩子,快起来。”安王妃虚扶一下,脸上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经此一事,也让你平白受了惊吓。本妃瞧着你倒是投缘,日后若得闲,可常来王府陪本妃说说话。”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震动!
安王妃是何等身份?她的青睐和邀请,是多少高门贵女求都求不来的殊荣!这无疑是向整个京城社交圈宣告,朱婉清是她安王妃认可并维护的人!
一时间,那些原本还带着些许审视、轻蔑或看热闹心态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掺杂了羡慕、嫉妒,以及重新估量的谨慎。
永昌伯夫人脸上青红交错,最终也只能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上前一步道:“王妃说的是,朱大小姐今日确实受委屈了。方才我也是被那朱婉如蒙蔽,心急之下言语若有冒犯,大小姐勿怪。”她试图挽回一点印象分。
朱婉清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客气:“夫人言重了。真相既已大白,误会解开便好。”她既没有得理不饶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热络,这种恰到好处的冷淡,反而更衬得她气度不凡,也让永昌伯夫人和李铭晟更加无地自容。
安王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朱婉清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宠辱不惊,分寸得当,是个难得的。
“好了,一场闹剧,过去便罢了。”安王妃挥挥手,重新露出雍容的笑容,“园子里秋菊开得正好,诸位不必拘束,尽情赏玩便是。本妃已命人重新备了茶点,即刻便送来。”
王妃发话,气氛这才渐渐重新活络了起来。只是经此一事,谁还有心思真正赏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的,依旧是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反转和朱家大小姐突如其来的“翻身”。
几位原本地位颇高的公侯夫人、宗室女眷,则主动上前与朱婉清搭话,言语间颇为客气,甚至带着几分示好之意。
“朱大小姐方才真是沉稳,若换了我家那皮猴儿,早不知哭成什么样了。”
“是啊,遇事不急不躁,条理清晰,真是难得。”
“不知大小姐平日都读些什么书?瞧着便是个有慧根的。。。”
朱婉清得体回应,不卑不亢,言辞妥帖,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失礼数,偶尔提及一两句不俗的见解,更让人不敢小觑。
她心中清明得很,这些突如其来的善意,多半是看在安王妃的面子上。但这也正是她需要的,一个在京城顶级社交圈初步立足、摆脱以往懦弱无能印象的机会。
秋月跟在身后,看着自家小姐从容周旋于诸位贵人之间,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眼眶发热。多久了,多久没有见过小姐如此被人尊重、甚至被追捧的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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