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书房的惊魂一夜,如同一场冰冷刺骨的噩梦,在朱婉清心头萦绕不去。每每闭上双眼,父亲那双骤然锐利、充满怀疑的眼睛,以及那近在咫尺、却未能窥探的墙壁暗格,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来一阵阵的后怕。
她足有三日未曾踏出小院半步,称病不出,一是需要时间平复心绪,二是为了避免任何可能引起父亲怀疑的举动。她表现得比以往更加安静柔顺,每日只是看书、习字、做针线,仿佛那夜的冒险者根本不是她。
秋月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是从小姐苍白的脸色和偶尔失神的状态中,也猜到定然是经历了极大的凶险,更是小心翼翼,将小院守得如铁桶一般。
恐惧之余,一种更加强烈的、近乎执拗的念头却在朱婉清心中生根发芽,那书房里,一定藏着至关重要的秘密!尤其是那个未能开启的暗格!
风险巨大,但是诱惑更大。
她反复回想那夜的每一个细节。
父亲被突然叫走,是因为朱婉如“突发急症”。这病来得如此“及时”,简直像是为她解围,是巧合,还是别的?
一个大胆的猜想让她不寒而栗。难道柳姨娘一直在暗中监视书房?甚至那夜的危机,本就是一场试探?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书房短期内绝不能再去了。至少,在她有万全把握之前,不能再轻易涉险。
但是那些已窥见的碎片,永昌伯府的求救信、父亲的私财、还有那本作为机关关键的《大晟律例》,却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她的神经。
转机出现在第四日午后。
秋月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古怪,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旧包袱。“小姐,门房小柱子刚才悄悄塞给奴婢这个,说是整理旧物房时,在一个堆满灰尘的破箱子底发现的。那箱子贴着封条,像是,像是先夫人院里过去的旧物,一直没有人动过,眼看天气潮了怕霉坏,管事就让清出来晒晒,准备处理掉。小柱子机灵,瞅见这包袱皮料子好,像是女主子的东西,就偷偷藏了下来,拿来给小姐瞧瞧。”
先夫人的旧物?!
朱婉清的心猛地一跳!母亲去世后,她的东西大多被柳姨娘以“整理”、“保管”为名弄走了,竟然还有遗漏被封存在旧物房?
她立刻接过包袱。包袱皮是上好的苏锦,虽然陈旧褪色,却依然能看出昔日的精美。打开包袱,里面是几件半旧的孩童小衣、一双虎头鞋、还有几本蒙尘的账册和一叠用丝线捆扎着的旧信笺。
孩童衣物针脚细密,绣工精巧,显然是母亲为她亲手所做。朱婉清拿起那双小小的虎头鞋,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流,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本账册和那叠信笺上。账册似乎是母亲当年打理自己嫁妆产业的日常流水,或许能从中找到与现在账目不符的蛛丝马迹。而更引她注意的,是那叠信笺。
信纸已经泛黄发脆,散发着陈旧的墨香和淡淡的霉味。她解开丝线,最上面几封是母亲与闺中密友的日常通信,言辞温馨,透着少女的娇憨和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她一封封仔细地看着,仿佛通过这些文字,触摸着母亲早已逝去的温度和人生。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夹杂在中间的一封信上。这封信的笔迹与之前那些娟秀工整的字迹截然不同,显得急促而潦草,墨迹甚至有些洇开,仿佛写信人当时情绪极不稳定。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简单的“婉娘亲启”。婉娘,是母亲的小字。
朱婉清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展开。
“婉娘吾妹:”
开头的称呼让朱婉清一怔,不是姐妹,是“吾妹”?看来是母亲一位关系极亲近的手帕交。
“见字如面。听闻妹近日身子愈发沉重,忧心不已,本欲亲往探视,奈何家中有恙,缠身不得脱,惟以此信遥寄挂念。”
“妹之近况,姊亦略有耳闻。朱府水深,人心叵测,妹性情纯善,尤需万事谨慎,步步为营。入口之食药,贴身之用度,皆需心腹之人经手,万万不可假手于人,切记切记!”
信中的担忧和警示扑面而来,朱婉清的手指微微收紧。
“尤记得去岁冬月,妹曾来信提及,因孕期不适,服用柳氏荐来之‘安胎神方’后,反觉心悸气短,夜不能寐…当时便觉蹊跷,然妹心慈,念其‘好意’,未予深究。然近日思之,愈觉不安。那柳氏出身低微,心术不正,其兄更似与城中‘济世堂’掌柜过往甚密,而那‘济世堂’…”
信写到这里,后面的字迹突然被一大团浓墨污迹彻底覆盖!像是写信人情绪激动打翻了墨盘,又像是被人后来故意涂抹掉的!
朱婉清的呼吸骤然屏住!瞳孔猛地收缩!
柳氏!安胎神方!心悸气短!济世堂!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母亲孕期不适,柳姨娘推荐药方,服用后反而身体更差,其兄与药堂掌柜关系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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