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书桌上投下了一大片的光影。朱婉清正专注地临摹着一本字帖,笔尖勾勒,心绪却沉浸在近日收集到的零星信息中,试图将它们拼凑出更清晰的路线。地砖下的情报网络虽仍纤细,却已开始微微颤动,传递着府邸深处不易察觉的波动。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守门的小丫鬟有些慌张地进来禀报:“大小姐,门房那边递进来了一封信,说是永昌伯府李公子派人送来的,指名要交到您手上。”
李铭晟?
朱婉清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自那次他来自讨没趣之后,便再无声息,她还以为他已彻底歇了心思。如今突然来信,所为何事?
秋月立刻紧张起来,脸上露出警惕和厌恶:“小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肯定又是憋着什么坏呢!咱们别理他!”
朱婉清放下笔,神色平静:“拿进来吧。”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将一个散发着淡淡劣质熏香味的信封呈上。信封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并无特殊标记。
朱婉清用银簪小心地挑开火漆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笺。纸张倒是上好的洒金笺,只是上面的字迹略显浮夸潦草,透着股故作风流的轻佻。
“婉清妹妹芳鉴:”
开篇便是肉麻的称呼,朱婉清忍住心底泛起的恶心,继续往下看。
“自那日府中一别,忽忽数日,愚兄心中甚是挂念。闻听妹妹玉体渐安,不胜欣喜之余,又思及往日诸多误会,皆因沟通不畅所致,深感歉疚,夜不能寐。”
“秋色宜人,城外西山红叶正盛,宛如云霞铺锦,美不胜收。愚兄私心想着,若能与妹妹同游共赏,涤荡心胸,化解前嫌,实乃人生快事。故冒昧相邀,明日午时,于西山脚下‘望霞亭’等候妹妹芳驾。”
“此番仅为兄妹私语,一叙别情,绝无外人打扰。万望妹妹念及旧情,拨冗一见,给愚兄一个当面赔罪之机。翘首以盼,静候佳音。”
“兄铭晟手书”
落款处,还盖了一个小小的私印。
信的内容看似情真意切,充满悔意和期待,将一个渴望挽回感情的痴情男子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
朱婉清却从中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首先,时机蹊跷。她刚刚因祖母的青睐在府中地位有所提升,李铭晟就立刻“不胜欣喜”、“深感歉疚”了?这变脸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些。
其次,地点可疑。西山地处偏僻,望霞亭更是人迹罕至。一男一女私下相会于荒郊野外,若是被人瞧见,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名节一旦有损,便是灭顶之灾!李铭晟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却仍提出如此邀请,其心可诛!
再者,言辞虚伪。通篇避重就轻,将之前的龌龊算计轻描淡写为“误会”,强调“兄妹私语”、“绝无外人”,仿佛真是为了和解。但是这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若真有心和解,为何不正式递帖拜访朱府?或在城中茶楼雅间?偏要选那等荒僻之地?
最后,他提到了“旧情”。他们之间何来旧情?只有原主残存的痴念和他赤裸裸的利用罢了!
朱婉清几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什么赔罪之旅,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目的很可能就是毁了她的名节,让她彻底陷入被动,要么不得不对他委曲求全,要么被朱家厌弃,甚至可能柳姨娘母女也参与其中,想借此机会彻底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毒的计策!
“小姐,信上说了什么?”秋月焦急地问,她不太识字,但是看小姐凝重的脸色就知道绝非好事。
朱婉清将信递给她:“念给你听。”
秋月听完,气得脸都白了,差点跳了起来:“他做梦!小姐!您绝不能去!西山那么远那么偏,就您一个人去?谁知道他安排了什么等着您!这要是传出去,您可就全毁了!”
“我当然不会去。”朱婉清冷冷道,指尖划过信纸上那浮夸的字迹,“他把我当傻子,我却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那,我们把这信交给老爷或者老夫人?”秋月提议道,“让长辈们看看他的真面目!”
朱婉清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不妥。信上言辞恳切,看似只是邀约游赏,并无逾矩之处。我们无凭无证,仅凭猜测,父亲未必会信,反而可能觉得我小题大做,招惹是非。祖母那边,暂时也不必用这等小事去烦扰她。”
她需要的是更确凿的证据,或者更漂亮的反击。
“那就这么算了?白白让他算计咱们?”秋月不甘心。
“算了?”朱婉清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既然送了这份‘大礼’来,我若不回敬一二,岂非失礼?”
她目光落在信纸的落款和私印上,心中迅速有了计较。
“秋月,研墨。”她重新铺开了一张干净的宣纸。
“小姐您要干什么?”秋月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做。
朱婉清提起笔,略一思忖,模仿着一种符合原主性格的、略带怯懦和犹豫的口吻,开始回信。字迹也刻意模仿得柔弱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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