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迎来了久违的、真正意义上的安宁。辽东的战火尘埃落定,渊盖苏文的头颅连同倭国大将的首级,已被快马送入京师,悬于城门示众。
薛仁贵与裴仁俭坐镇海东,程务挺率领十万精锐移镇西域,震慑蠢蠢欲动的吐蕃与西突厥。
赵敏则统领十万大军屯驻并州,不时巡弋北方草原,阿史那家族的残余势力在如此强大的军事压力下,只能更深地遁入漠北风雪,一时难有大的动作。
四境稍安,边患暂息。朝堂之上,新政的推行在经历最初的阵痛后,逐步走上正轨,虽仍有暗流,但表面上已是一派政通人和的气象。
而宫闱之内,随着摄政王李贞的凯旋与王妃武媚娘的还政,也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平静。至少,表面如此。
腊月廿三,小年刚过,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竹的硝烟与祭灶的甜香,一场盛大而庄严的典礼,在紫宸殿前举行。
这场典礼,并非为了庆贺年节,而是为了迎接两位来自东方的特殊客人,或者说,两位象征着和平、臣服与政治联姻的“礼物”。
新罗公主金明珠,高句丽王女高慧姬,正式入宫觐见。
旭日初升,驱散了冬晨的寒意。紫宸殿前宽阔的广场上,旌旗招展,仪仗森严。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两厢,鸿胪寺官员引导着各国使节位列其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两条自广场尽头、缓缓行来的、代表着不同国度与文化的倩影。
走在稍前一些的,是新罗公主金明珠。她不过二八年华,身量未足,却已显出窈窕之姿。
她一身极为华丽的新罗宫装,以赤色绡纱为底,上用金线、彩丝绣满繁复的缠枝莲花与祥云仙鹤纹样,裙摆宽大,行动间如流霞铺地。
金明珠乌黑浓密的秀发梳成新罗贵族女子特有的高髻,饰以金步摇、玉簪花,额前缀着水滴状的晶莹红宝石,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晃动,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她的面容是典型的半岛女子样貌,肌肤白皙细腻,一双杏眼又圆又亮,眼尾微微上挑,顾盼之间灵动生辉,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兴奋,毫不怯场地打量着周围巍峨的宫殿、肃立的官员、以及高高在上的御阶。
她步态轻盈,仿佛一只误入庄严庙堂的艳丽雀鸟,为这肃穆的场景带来一抹鲜活亮色。
紧随其后的,是高句丽王女高慧姬。她比金明珠年长两三岁,身姿更为高挑纤长。
她没有选择高句丽传统色彩浓烈的服饰,反而是一身素白如雪的高句丽“襦裙”,上衣短小,下裳宽博,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拂,行动间如白云出岫,清冷飘逸。
她的发式也极简,乌发在脑后松松绾成一个低髻,以一根素银簪固定,再无多余饰物。面容是那种带着疏离感的清丽,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无波,鼻梁挺直,唇色很淡。
高慧姬的目光平静,甚至有些淡漠,缓缓扫过周遭的一切,最终停留在御阶之上,那象征着大唐至高权力的所在,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情绪,随即又归于沉静。
她的举止优雅而克制,带着一种受过严格礼仪训练的王室风范,却也透着一种无形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两位少女,一艳一素,一动一静,甫一亮相,便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她们代表着刚刚被纳入大唐版图或彻底臣服的两个国度,她们的入宫,本身就是天朝威德远播、四夷宾服的最佳象征。
钟磬齐鸣,雅乐奏响。在鸿胪寺官员的高声唱赞引导下,金明珠与高慧姬手捧本国国书与贡礼清单,沿着铺着红毡的御道,缓缓行至丹陛之下,而后,依照学习过的礼仪,深深跪拜下去。
“新罗国公主金明珠,奉我王之命,觐见天朝皇帝陛下,摄政王殿下,王妃娘娘!谨献国书贡礼,恭祝大唐国运昌隆,摄政王殿下千秋!” 金明珠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异国口音,却说得字正腔圆,显然下过苦功。
“高句丽王女高慧姬,谨代我王室遗族,叩谢天朝不杀之恩,收纳之德。献薄礼,祈圣安。” 高慧姬的声音则低沉些,语速平缓,吐字清晰,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
龙椅上的小皇帝李孝,今日亦是盛装,只是年纪尚幼,这般隆重场合主要由摄政王与王妃主导。李贞端坐于御阶之侧,一身玄色亲王常服,气度沉凝,目光平静地扫过阶下二人,微微颔首。
而真正代表皇家、接受朝拜并予以抚慰的,是端坐于李贞身侧凤座之上的武媚娘。她今日身着正式的王妃祎衣,明黄为底,绣以五彩翟纹,头戴九树花钗冠,庄重华贵,仪态万方。
她的容颜经过精心妆点,明媚照人,眉宇间那股历经风浪沉淀下来的威仪与从容,比之珠宝华服更令人心折。她目光温和地落在阶下两位少女身上,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代表天家宽容与接纳的浅笑。
“二位公主远来辛苦,平身。”武媚娘的声音清越柔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新罗素来恭顺,金公主聪慧灵秀,甚好。高句丽虽曾有过,然既已归化,便是大唐子民。高王女娴静知礼,亦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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