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雨停后的第三夜摸回采药洞的。
小芸睡在病房铁架床最里侧,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我把偷来的安定片碾成粉混在她的牛奶里——这是老皮从护士站药柜里叼出来的,鼠须上还沾着点白色药粉。
“够她睡六个钟头。”老皮用尾巴尖扫过我手腕,“林怀远的巡逻队后半夜换班,狗鼻子最灵的黑子被调去后山了。”
阿影蹲在窗台,月光从铁栏杆漏进来,在它背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这猫突然弓起背,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呼噜——不是舒服的那种,是看见蛇时才会有的震颤。
我摸了摸藏在袖管里的碎玻璃,锋利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洞穴口的灌木被雨水泡得蔫头耷脑,腐叶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我猫着腰往洞里挪,鞋跟踩碎了块指甲盖大的瓷片,“咔”的一声在空荡的洞穴里格外响。
后颈猛地起了层鸡皮疙瘩——上次离开时,洞底明明只有满地锈渣,此刻却多了道影子。
那影子半跪在岩壁前,背影像个蜷缩的人。
我数到第三下心跳时,它动了动——不是活人那种有血有肉的动,倒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轮廓忽明忽暗。
“谁?”我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
手本能地去摸小芸常抓的衣角,才想起她还在病房。
碎玻璃刺进掌心,疼得清醒些,“说话,否则我...”
“别过来。”声音像两块石头磨出来的,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
影子缓缓抬头,月光从洞顶裂缝漏下来,照出一双幽蓝的眼睛——不是活人眼白里的蓝,是那种浸在福尔马林里泡了十年的蓝。
我脚步顿住。
老皮从裤管里钻出来,小爪子扒着我手背,体温透过皮肤传来:“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阿影不知何时跳到我肩头,尾巴尖扫过我耳垂,是“危险但无杀意”的信号。
“你是谁?”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碎玻璃还攥在手里,“是人是鬼?”
“鬼?”蓝眼睛笑了,声音里竟有几分苍凉,“他们管我叫08 - A - 1。第一个成功的样本。”他抬起手,我这才看见他手腕上有道淡青色的印记,像被烧红的铁烙出来的,“我本是云尘子的弟子,在野人山修了二十年。十年前误闯古阵,被林怀远的人拖进实验室...”
他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阿影的爪子轻轻按在我手背,温热的触感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急切。
我想起老皮提过,有些残魂会被记忆困住,得顺着引子引。
“林怀远?”我试探着问,“青山市安宁医院的院长?”
蓝眼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是他!那老东西说要‘开发人体潜能’,拿我们当灵脉容器。我本该死在第三次改造手术台上,可他们用野人山的古阵封了我的残魂——”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岩壁上的锈渣簌簌往下掉,“他们需要活的模板,用来...灵识共鸣...”
阿影突然低嚎一声,前爪按在我心口。
我这才发现胸口的玉简在发烫,比上次更灼人,像是要把肋骨烧穿。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没拿玻璃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蓝眼睛的额头——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我看见白大褂们围着一台闪着幽光的仪器,林怀远站在最前面,金丝眼镜反着冷光:“灵种计划启动,目标是制造可控的地仙级工具人。记住,他们不需要七情六欲,只需要服从。”
我看见自己(不,是另一个“我”)被按在手术台上,银针扎进百会穴,疼得咬碎了半颗后槽牙。
护士举着烧杯过来,里面泡着颗青灰色的珠子,“这是野人山古阵里挖出来的,说是能引灵气入体...”
我看见实验室墙上的名单,最上面写着“08 - A - 1”,后面跟着“云尘子弟子”“灵脉适配度92%”。
再往下翻,“08 - A - 2”的照片让我血液凝固——那是小芸,扎着我给她编的麻花辫,笑出两颗小虎牙。
“够了!”我踉跄着后退,额头抵在冰凉的岩壁上。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把衣领浸得透湿。
蓝眼睛的身影更淡了,像团要被风吹散的雾:“你的契约兽说得对,我的记忆...还活着。”
阿影跳到岩壁前,爪子拍了拍某处锈迹。
我凑近看,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锈,是被灵力覆盖的符文。
当我指尖按上去时,岩壁突然发出蜂鸣——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震得耳膜发疼。
“咔”的一声轻响。
岩壁裂开条缝,露出块金属铭牌,“08 - A - 2”几个字被磨得发亮,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
我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铭牌,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是好多人的,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像鼓点。
“他们来了!”蓝眼睛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林怀远的人带着猎犬,还有能镇魂的法器!快走,他们会把你也变成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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