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碎玻璃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
穿红裙的女孩指甲刮过玻璃的声响像钢针往耳朵里扎,可我的注意力早被那些生物导线吸走了——每具玻璃舱的舱壁上都缠着青灰色线缆,有的连进后颈,有的绕着心脏位置,和我在太平间偷看到的父母尸体后颈针孔完全吻合。
他们不是病人,是活的实验样本。
哥哥,疼。女孩的声音突然变了,像被按了变速键的录音带,稚嫩里渗出沙沙的电流声。
她的眼珠开始泛白,眼尾裂开细小的血缝,我这才发现她的瞳孔根本不是黑的,是两团浑浊的灰,和我在幻觉里见过的那些实验体一模一样。
阿影的尾巴扫过我的脚踝,她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不是害怕,是警告。
我顺着她的视线抬头,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在转——疤脸在看,他在等我慌。
不能慌。
我深吸一口气,血腥味突然涌进鼻腔——是掌心里的碎玻璃扎得更深了,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面,在瓷砖上晕开小红花。
这疼让我清醒,那些被压抑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妹妹生日那天,她拽着我的衣角要吃草莓蛋糕,红裙子上沾了奶油;妈妈蹲下来给她擦嘴,爸爸举着相机说笑一个;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是黑帮的砍刀划破空气的风声,是妹妹最后一声哥哥救我......
玻璃舱里的老人突然剧烈抽搐,他后颈的导线接口迸出蓝色火花,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我屏住呼吸——听清了,是方言,和我老家菜市场卖鱼的张伯一个口音:娃子,救我闺女......
我猛地转头,右边第三具玻璃舱里躺着个穿灰袍的男人。
他的头发很长,散在枕头上像团黑雾,面容却异常年轻,眉骨处有道淡白色的疤痕。
我认得他,在那些半梦半醒的夜晚,他总出现在我幻觉里,站在野人山的老松树下说:因果终有报,莫负赤子心。云尘子,我曾在老皮转述的鼠群记忆里听过这个名字,是百年前隐居野人山的地仙。
陈先生,你的测试时间还剩三分钟。疤脸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电流杂音,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父母临终前的表情吗?
他们求我......
闭嘴!我吼出声,玻璃舱里的女孩被震得后退半步。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比心跳还响。
阿影突然跳上最近的玻璃舱顶,她的瞳孔缩成细线,对着灰袍男子的方向发出短促的——是确认。
对,就是他。
我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那片熟悉的黑暗里。
自从能听懂鼠语后,我总觉得脑海深处有团暖融融的光,老皮说那是灵识共鸣,是我和动物共情天赋的延伸。
现在我要把这团光扯出来,像扯一根埋在土里的藤。
你们不是工具。我对着空气说,声音哑得像砂纸,你们是人,有名字,有家人,有......
有该讨的债。
意识里的光突然炸开,像有人在我太阳穴上敲了记闷棍。
等再睁眼时,眼前的世界变了——玻璃舱的舱壁上浮动着淡金色的纹路,每根生物导线都泛着刺目的红,像被血浸透的绳子。
穿红裙的女孩身上的红裙子褪成了灰白,她后颈的导线接口处渗出黑血,那不是血,是被污染的灵气,老皮说过,医院用野人山的古阵抽取灵气做实验。
第一具玻璃舱的老人突然睁开眼。
他的眼睛是亮的,不再浑浊,他抬起手,手掌按在舱壁上,导线地断裂。
第二具,是个年轻女人,她的指甲不再尖长,反而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像是在确认是不是还活着。
第三具......
灰袍男子动了。
他的手指扣住舱壁,指节泛白,我看见他手腕上有道旧伤,是剑痕,和我在野人山破庙里见过的石刻剑纹一模一样。
淡金色的光从他掌心蔓延开来,像活的,顺着舱壁爬到我脚边,烫得我后颈发麻。
阿影!我喊了一声,黑猫立刻从通风口窜下去,她的身影在阴影里拉得老长,像道黑色的闪电。
控制台在走廊尽头,阿影的爪子划开金属面板的声音刺啦刺啦响,我看见她粉色的肉垫按在暴露的线路上——这是老皮教她的,用灵猫的体温激活电路。
头顶的灯开始闪烁。
老皮带着鼠群从配电箱里钻出来,它们的小爪子扒着金属外壳,牙齿咬断了几根电线。一声,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冒起黑烟,疤脸的声音突然变调,成了尖锐的蜂鸣。
哥哥......穿红裙的女孩又说话了,这次声音是清的,带着哭腔,我叫小芸,他们说我得了怪病,可我明明......
小芸,我走到她的玻璃舱前,血手按在舱壁上,和她的手掌隔着玻璃贴在一起,哥哥带你出去。
玻璃舱的电子锁地一声。
第一扇舱门开的时候,整个实验室都在晃。
老人踉跄着迈出舱门,他的膝盖打颤,却还是冲我鞠了个躬:谢谢。年轻女人扑到他怀里,哭出声:爸,我就知道你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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