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幼熙。
这个名字像一枚蒙尘的银戒,被我攥在记忆的掌心里,有时清晰得能摸到刻痕,有时又模糊得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雾。大多数时候,我更愿意把自己当成一个迷路的小孩儿——不是在街角巷弄里找不到回家的路,而是在破碎的记忆、陌生的异能和汹涌的仇恨里,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我总觉得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走的叶子,从出生的那座城市,飘到平山市阴暗潮湿的下水道,又飘到天符门古朴庄严的山门,每一次落脚都仓促又不安,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新的风暴卷走。
人们说,天使降临后的第二十七年,是个吉祥的年份。街头巷尾的老人会摇着蒲扇,念叨着“天使庇佑,岁岁平安”,可这份“平安”从来没落到过我身上。我就是在那一年出生的,母亲抱着我时,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柔,她轻轻摸着我的脸颊,说:“幼熙啊,以后要做个快乐的小姑娘,不用懂太多事”。那时候我还不懂,“不用懂太多事”原来是一种奢望,后来的日子里,我被迫懂了太多远超年龄的沉重——死亡、背叛、战斗,还有藏在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
九岁生日的那一晚,本该是插着蜡烛、弥漫着奶油香的夜晚。母亲提前一周就给我缝了新裙子,淡蓝色的,裙摆上绣着小小的蝴蝶;父亲则神秘兮兮地说要送我一个“能实现愿望”的礼物。那天放学回家,我一路蹦蹦跳跳,手里攥着刚在路边摘的野雏菊,满心都是对生日晚餐的期待,可走到家门口时,却没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反而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气,像屠宰场里弥漫的味道,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我推开门的瞬间,世界突然就变了。
原本干净整洁的客厅,此刻到处是破碎的桌椅和深色的污渍,墙上的全家福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母亲绣的新裙子,被扔在墙角,上面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黏液。我喊着“妈妈”“爸爸”,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嘶吼声从卧室传来,我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忍不住朝卧室走去——脚底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是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地板的缝隙慢慢流淌,像一条狰狞的蛇。
卧室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几个长相怪异的生物正趴在父亲身上,它们的皮肤是灰黑色的,布满了褶皱,长长的舌头时不时伸出来,舔舐着嘴角的血污。父亲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动静,眼睛圆睁着,像是还在看着什么。母亲蜷缩在床边,淡蓝色的裙子被血浸透,变成了深紫色,她的手还保持着向前伸的姿势,仿佛想抓住什么。
“啊——!”我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那些生物听到声音,猛地转过头,它们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没有瞳孔,死死地盯着我。其中一个生物朝我扑了过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甚至能看清它牙齿上挂着的碎肉。我吓得腿都软了,想跑却迈不开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近。就在它的爪子快要碰到我脸颊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猛地撞在我后脑勺上,眼前一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苏风告诉我,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控制我的身体做出反应,用身边的凳子砸晕了我,才让我躲过了一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灯,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把一切都染成了惨白的颜色。那些怪异的生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刺鼻的腥气。我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都疼,尤其是后脑勺,一阵阵的钝痛。我喊着父母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可回应我的只有无边的寂静。我跌跌撞撞地走到父母身边,伸出手想碰他们,却在低头时看到了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指甲缝里还嵌着一些灰黑色的碎屑,不知道是那些生物的,还是父母的。
恐惧像冰冷的水,瞬间淹没了我。
我是不是疯了?我是不是在刚才的混乱中,不小心伤害了父母?那些生物是谁?它们为什么要闯进我家?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每一个都像一把刀,割得我生疼。我不敢再看父母的遗体,也不敢再看自己的手,疯了一样地跑出了家。我没有穿鞋,光着脚在马路上跑,脚底被石子硌得鲜血直流,可我感觉不到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离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家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白天躲在桥洞下,晚上就沿着公路漫无目的地走,饿了就捡别人扔掉的面包屑,渴了就喝路边水沟里的水。有时候会遇到同样在流浪的人,他们看我的眼神要么是同情,要么是警惕,我不敢跟他们说话,怕他们看到我手上的血——哪怕后来血已经干了,变成了黑色的痂,我还是觉得那颜色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手上,也刻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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