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篝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摇曳不定,如同他们各自盘算的心思。
老陈提出的两个条件,像两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尚云起疲惫而警惕的意识中激起涟漪。
带口信,这看似简单,却可能卷入未知的纷争。
“矿洞里的东西还没睡”——这句话透着不祥,暗示着废弃矿洞下的“深渊之心”或许并非完全沉寂,而老陈显然知道些什么。
而第二个条件,直接触及尚云起最核心的秘密和痛苦来源。
信任,在这末日般的废墟里,是比能源更奢侈的东西。
尚云起的电子眼锁定了老陈那双锐利而浑浊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更深层的意图。
是纯粹的好奇?是对抗“黑衣服”的同盟邀请?还是……更复杂的算计?
老陈在此地苟活多年,对第七区(黑衣服)充满仇恨,却能安然无恙,这本就透着蹊跷。
“矿洞下面有什么,”尚云起的声音沙哑而冰冷,避开了直接回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它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微微抬起那只残破的、泛着暗红光泽的机械臂,让其暴露在火光下,“这‘行头’,就是拜它所赐,还有那些‘黑衣服’所赐。我是他们的实验品,也是逃犯。”
他没有透露更多细节,但给出的信息足以勾勒出一个大致轮廓:一个被某个邪恶组织进行非人改造后侥幸逃脱的受害者。这既是事实的一部分,也是最能引起老陈这类底层反抗者共鸣的身份。
老陈盯着那只机械臂,眼神复杂,有同情,有警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那东西……是活的。它吃人,也吃机器。以前矿上好多怪事,都跟它有关。”他没有追问细节,似乎尚云起的回答已经满足了他的某种验证。“好,我信你。口信带到‘灰土镇’的铁匠铺,找一个叫‘阿庚’的瘸子。就说老陈说的。”
他起身,从角落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摸索着,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尚云起。“吃点东西,你需要体力。路不好走。”
油纸里是一块硬邦邦的、黑乎乎的肉干,散发着烟熏和盐渍的味道。对于急需能量补充的尚云起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尽管他的机体分解这种粗糙食物的效率很低。
“谢谢。”尚云起接过肉干,没有立刻吃,而是谨慎地收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天亮前。”老陈重新坐回火堆旁,拨弄着柴火,“雾会散一些,疤脸那帮人搜不到也会消停点。你抓紧时间休息,我守夜。”
尚云起没有反对。他确实需要每一分每一秒来恢复。他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闭上眼睛,但意识并未完全休眠。他一边调动残存能量进行最基础的机体维护,一边分出一丝注意力,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包括身边这个神秘的老陈。
老陈似乎很习惯这种沉默,他擦拭着那把老猎枪,动作熟练而专注,偶尔抬眼看看尚云起,目光深沉。
后半夜,尚云起被一阵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惊醒。不是来自地面,而是来自……老陈的方向。他微微睁开眼缝,看到老陈背对着他,正对着石壁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低声道:“……人接到了……会按计划送过去……嗯……‘样品’状态不稳定,但活性很强……明白……”
声音压得极低,且用的是一种尚云起听不懂的方言土语,但其中夹杂着的几个关键词——“计划”、“样品”、“活性”——却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老陈在和谁通讯?他根本不是简单的矿工!他可能是第七区的外围人员?或者是另一个神秘组织安插在此地的眼线?所谓的仇恨和帮助,可能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目的是什么?把他这个“样品”安全地“送”到某个地方?
尚云起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在这绝境中轻易相信了陌生人。现在他状态极差,对方有武器,且显然另有图谋,硬拼毫无胜算。
他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装作仍在沉睡,大脑飞速运转。老陈没有立刻动手,说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很可能需要他活着到达灰土镇,或者某个交接点。这就是机会。
天快亮时,老陈叫醒了尚云起。“该走了。”
两人收拾停当,老陈熟练地带领尚云起钻出石室,进入一条更加隐蔽、几乎被植被完全覆盖的兽径。
晨雾依旧浓重,但比夜里淡了一些。老陈对地形了如指掌,避开所有可能设有陷阱或容易被发现的路段,沉默地在前面带路。
尚云起跟在后面,一边艰难地跋涉,一边暗中观察。
老陈的步伐稳健,警惕性很高,不时停下来倾听周围的动静。他的确对疤脸一伙十分防备,这不像是装的。
但他背后的真正身份,却像一层浓雾,比林间的晨雾更加令人不安。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尚云起默默地嚼着那块硬肉干,缓慢地补充着能量,同时暗中尝试调动那微弱的地心能量感应,试图感知周围是否有其他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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