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压迫。
失去动力的潜艇如同被遗弃的金属棺椁,在敌方潜水器探照灯的无情审视下,缓慢而无可挽回地向着更深、更暗的深渊滑落。艇壳在巨大水压下发出的呻吟,是这冰冷墓穴中唯一的、令人绝望的安魂曲。周胖子瘫在驾驶座上,粗重地喘息着,嘴角的血迹在应急灯幽绿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他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红色故障代码和持续下降的深度读数,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渐渐熄灭。
完了。这次,真的走到绝路了。
氧气在消耗,温度在流失,水压如同无形的巨手,一点点攥紧这脆弱的铁壳。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不甘而徒劳地搏动,像被困在玻璃瓶里的飞蛾。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李长乐那嘶哑却异常平静的声音。
“胖子……信我一次。”
周胖子艰难地转过头。他看到李长乐靠在舱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充满愤怒、不甘、甚至绝望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虚无的火焰。那不是求生的欲望,而是一种……更深邃、更接近某种本质的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问“信你什么”,就看到李长乐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极其微弱,仿佛灵魂出窍,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极致的……内敛。
舱内死寂。只有艇壳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敌方探照灯光束扫过舷窗时带来的、短暂的光影变幻。
周胖子不知道李长乐要做什么,但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超越当前绝境的决绝。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尽最后力气,重新握住了几乎失去响应的操纵杆,哪怕只能让这破船多撑一秒。
与此同时,李长乐的意识深处。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放弃了身体的剧痛,放弃了深海的压迫,放弃了即将来临的死亡。他将自己彻底敞开,如同一个卸下所有防御的接收器,将全部的精神力,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自我”,凝聚成一道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意念之弦,向着那个在感知中冰冷、庞大、非人,却又与他存在着某种诡异“同频”的——“源点”,轻轻拨动。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没有具体的信息。
只有一种感觉。
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浩瀚无垠、冰冷死寂的海洋。
瞬间的、绝对的冰冷,几乎将他的意识冻结、粉碎。那是一种超越了物理低温的、源自存在本质层面的“空无”与“漠然”。
他的“自我”在这片意识的绝对零度中,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但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
某种东西,“回应”了。
不是语言,不是思维,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非人的“共振”。
那冰冷死寂的“海洋”深处,某个与他拨动的“意念之弦”频率契合的“层面”,被触动了。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混乱到超越理解的“信息洪流”,如同沉睡巨兽被打扰后无意识的翻身,顺着那道意念之弦,反向冲刷而来!
这不是“意识熔炉”那种充满恶意、试图同化一切的污染。这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未经过滤的“存在本身”的喧嚣!是物理法则的低语,是星辰生灭的叹息,是生命诞生与消亡的呐喊,是无数平行可能性交织的噪音……是所有维度、所有时间线上,信息本身的、无意义的奔流!
李长乐的“自我”在这洪流中,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他无法理解,无法承载,甚至连“感知”都变得支离破碎。
但他没有像在“意识熔炉”中那样试图抵抗或固守。他任由这洪流冲刷、穿透,甚至……“溶解”他意识的边界。
他不再是“接收器”,他变成了“通道”。
一个极其不稳定、随时会崩溃的,连接着渺小个体与庞大“源点”的,临时“通道”!
现实层面,潜艇外部。
那三艘如同鲨鱼般环绕的敌方潜水器,正准备发射捕获网或者执行最后的摧毁程序。突然,它们所有的传感器屏幕,同时爆发出刺眼的雪花和乱码!声呐系统接收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覆盖所有频段的、如同宇宙背景噪音般庞大而混乱的声学信号!磁力计疯狂跳动,指向那个巨大的非人造结构中心!
更令人骇然的是,包围圈中心,那艘本应失去动力、缓缓下沉的小型潜艇,其外壳上,竟然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并非来自任何已知的能源,它仿佛是从金属内部自行渗透出来,并且随着某种无形的韵律,明灭闪烁!
“怎么回事?!目标潜艇发生什么了?!”通讯频道里,传来了敌方潜水器驾驶员惊疑不定的呼喊。
苏婷那失真而冰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能量读数异常飙升!不是引擎!是……是某种场效应!他在连接‘源点’!阻止他!立刻摧毁目标!”
三艘敌方潜水器不再犹豫,鱼雷发射管再次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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