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瀑后的岩洞并非终点，而是一段更为幽深、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通道的起点。李长乐靠着岩壁上偶尔渗出的、冻结成冰棱的水滴湿润干裂的嘴唇，靠着意志力驱动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踽踽独行。他失去了“隼”这个强大的向导和守护者，也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补给和有效的武器，只剩下贴身藏好的密文金属片，以及一股不肯熄灭的、要将一切真相揭露于天下的执念。
时间失去了意义，方向全靠触摸岩壁的纹理和感受气流的微弱变化来模糊判断。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一整夜？饥饿、寒冷、疲惫和伤口的多重折磨，让他的意识时常陷入恍惚。黑暗中，他似乎总能听到“隼”那冷静的指令，看到周胖子插科打诨的笑脸，感受到夏小暖担忧的目光，甚至……偶尔还会闪过苏婷那张在婚礼上充满鄙夷的脸。这些幻象如同走马灯，刺激着他，也折磨着他。
不知何时，脚下倾斜的通道开始变得平缓，前方极远处，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的、微弱的光点。那光点如同溺水者看到的灯塔，给了他最后的力量。他向着光点跋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镣。
光点逐渐扩大，最终变成了一个被藤蔓和积雪半掩的洞口。刺目的白光从洞口透入，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奋力拨开障碍，踉跄着爬了出去。
清新的、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叶，带着松针和雪的味道。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山谷边缘，四周是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巍峨山峰，天空呈现出暴风雪过后特有的、清澈而高远的湛蓝色。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已经是白天了。他成功穿越了山腹，暂时摆脱了身后的追兵，但也彻底迷失在了这片广袤而陌生的雪山之中。
他瘫坐在雪地里，剧烈地喘息着，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状态糟糕到了极点。食物告罄，水也只剩下小半壶，手枪里寥寥数发子弹形同虚设，伤口在低温下虽然没有恶化，但依旧隐隐作痛。最致命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下一个目的地又在哪里。
希望仿佛随着体力的耗尽而一同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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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数千公里之外，一个被重重加密信号保护的安全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周胖子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并排摆放的三块巨大显示器。屏幕上不再是游戏界面或直播后台，而是瀑布般流淌的二进制代码、不断跳动的信号波形图，以及数十个层层嵌套的加密通讯窗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因和焦虑的气息。
他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眼了。自从接收到“隼”通过那个短暂而危险的窗口发来的、残缺不全的加密数据包后，他就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疯狂地运转起来。
数据包内容极少，只有一串极其复杂的乱码密文，以及一行手写的密钥提示：“海森堡的补偿”。没有来源说明，没有上下文，甚至没有李长乐的直接消息。但这足以让周胖子明白，乐子遇到了天大的麻烦，这是他能发出的、最紧急的求救信号。
“操！这什么鬼加密！比五角大楼的防火墙还难啃！”周胖子狠狠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对着麦克风吼道。他并非独自一人，耳机里连接着一个经过多次跳转和伪装的语音频道，另一端是“破壁人”组织的技术支持团队，以及……隐约能听到老陈沉稳而担忧的询问声。
“算法结构很古老，但嵌套了至少七层动态密钥，每一层都关联着不同的物理常量……‘海森堡的补偿’……这他妈到底指的是测不准原理里的什么参数？普朗克常数？位置与动量的方差？还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隐喻？”一个经过变声处理、但依旧能听出年轻和专注的女声从耳机里传来，她是“破壁人”的首席密码学家，代号“棱镜”。
“别管隐喻了！先暴力枚举所有可能与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相关的数学表达式和物理常量组合！”周胖子咆哮着，粗胖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舞，敲击声如同骤雨，“老陈！你们那边有没有从‘守望者’内部流出的、关于他们加密习惯的历史数据？哪怕一点碎片也好！”
“正在排查所有归档的往来信息，但‘幽灵协议’是他们的最高机密，流传出来的信息极少……”老陈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紧迫，“我们截获到一些零碎情报，‘守望者’内部似乎发生了剧烈动荡，汉斯·伯格失去了对‘深红’系列频道的一部分控制权……”
“‘深红’？等等！”周胖子猛地停下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隼’传来的数据包里，除了密文和密钥，还有一个极短的、几乎被干扰淹没的标签字段……我一开始以为是噪音……他妈的！是 ‘Channel： Crimson’！深红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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