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隼”那坚定而孤绝的狙击枪声,如同投入暴风雪中的石子,迅速被狂风与更远处逼近的引擎轰鸣所吞噬。李长乐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冲!冲向下游,冲过乱石区,冲向“隼”用生命为他指示的那条渺茫生路!
风雪抽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心中那股混合着绝望、悲愤与责任的灼烧感。每一次迈步,都感觉腿部如同灌满了铅,肺部像破旧的风箱般嘶哑作响。肩膀的伤口早已麻木,只有奔跑时牵动的撕裂感提醒着它的存在。但他不敢停,甚至不敢减慢速度,只能依靠着顽强的求生本能和对那份未解密文的责任,驱动着这具濒临极限的躯体。
乱石区比他想象的更加难行。巨大的岩石被冰雪覆盖,湿滑无比,黑暗中如同潜伏的巨兽獠牙。他几次险些滑倒,手脚并用地在石缝间攀爬、跳跃,冰冷的岩石磨破了手掌,鲜血混着雪水,留下淡淡的痕迹,但很快就被新的落雪覆盖。
对岸的枪声似乎变得更加杂乱,隐约还夹杂着爆炸声(或许是手雷?)。“隼”还在战斗,他在用生命为他争取每一秒宝贵的时间。这想法如同鞭子,狠狠抽在李长乐的心上,让他爆发出更快的速度。
终于,在亡命奔跑了不知多久后,他冲出了乱石区的边缘。眼前的地势陡然下降,形成一道陡峭的斜坡,斜坡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冻结的瀑布——冰瀑。它如同一条凝固的银河,从数十米高的山崖上垂落,在风雪中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壮丽而狰狞的美感。冰瀑下方,是一个被冲刷出的、黑黢黢的洞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
那就是“隼”所说的,需要钻过去的地方!
李长乐没有丝毫犹豫,顺着斜坡连滚带爬地向下滑去。积雪和冰面让他无法控制速度,身体多次撞击在凸起的岩石上,带来阵阵剧痛,但他死死护住头部和要害,任由重力将他带向目标。
接近冰瀑底部,寒气更加逼人,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冰瀑并非完全实心,靠近岩壁的位置,因为水流和气流的长年作用,形成了一道狭窄的、布满参差冰棱的缝隙,确实可以容人勉强通过。但里面黑暗深邃,不知通往何处,也不知道结构是否稳定。
就在李长乐准备钻入冰缝的瞬间!
“咻——噗!”
一颗子弹打在他身旁的冰壁上,炸开一团冰雾!追兵已经越过了乱石区,到达了斜坡上方!他们的火力再次笼罩了他!
李长乐一个翻滚,躲到一块冰柱后面,心脏狂跳。他抬起手枪,凭借感觉向着斜坡上方盲射了几枪,试图延缓对方的追击速度。但手枪在这种距离和环境下,威慑力有限。
必须进去!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冰碴的空气,猛地从冰柱后冲出,几乎是贴着地面,手脚并用地爬向了那道狭窄的冰缝!
“咻咻咻——!”子弹追着他的脚步,打在冰面上和洞口边缘,溅起的冰屑如同弹片般四射。
他顾不上许多,一头扎进了那片黑暗与冰冷之中。
冰缝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狭窄和低矮,他只能匍匐前进。身体摩擦着粗糙冰冷的冰面,寒气瞬间穿透了衣物,直刺骨髓。光线从入口透入,迅速减弱,很快周围便陷入了一片几乎绝对的黑暗,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他不敢停留,拼命向前爬行。冰缝并非笔直,时有转弯和起伏,尖锐的冰棱不断刮擦着他的身体和背囊。他不知道这条通道有多长,也不知道尽头是什么,只能寄希望于“隼”的判断。
爬行了大约二三十米,身后的枪声和风雪声似乎变得遥远而模糊。但突然,他感觉到身下的冰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动!紧接着,是“咔嚓”一声轻响,从他刚刚经过的某处传来!
是冰层开裂的声音!是子弹的冲击,还是他爬行的震动,亦或是这冰瀑本身的结构就不稳定?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在这种地方,一旦冰层坍塌,他将被活埋,或者坠入下方未知的深渊!
他不敢再有任何大的动作,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震动似乎停止了,但那声“咔嚓”如同死神的轻笑,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咬着牙,以更慢、但更谨慎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每一寸移动都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引发冰层的崩溃。黑暗和未知放大了恐惧,对死亡的想象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意识。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可能只是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半个世纪。就在他感觉四肢几乎冻僵,意识因为寒冷和缺氧而开始模糊时,他的手指终于触摸到了前方不再是冰壁的空旷!
他精神一振,奋力向前爬了几步,身体猛地一轻,从狭窄的冰缝中跌了出来,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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