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采石场的寒风卷起矿渣的尘埃,打在脸上如同细碎的冰针。李长乐站在破败工棚的阴影里,远眺着文明世界的模糊轮廓,心中却无半分即将回归的松懈,只有一种踏入新战场的凝重。汉斯给予的U盘紧贴着他的胸口,冰冷而沉重,像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来自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时代。
他不能在这里久留。警方的搜山、可能仍在活动的“清理者”、以及无处不在的“守望者”眼线,都让这片区域充满了不确定性。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能够安全读取U盘内容,并能从容规划下一步行动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公路隐约可见的、通往更小型城镇的方向。大城市监控严密,反而是一些不起眼的边缘城镇,更容易隐藏。他记得阿忠情报摘要中提到,警方搜索重点在霍夫施泰滕周边,那么向东南方向,进入另一个州的小镇,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他利用从工棚里找到的一顶破旧工人帽和一件沾满油污的外套,简单伪装了一下,然后沿着矿场边缘,向着公路方向迂回前进。他避开了可能设有检查站的主干道,选择了一条年久失修的辅助公路,徒步前行。
数小时的跋涉后,一个名为“施泰因贝格”的宁静小镇出现在眼前。这里没有苏黎世的繁华,只有低矮的房屋、零散的店铺和慢节奏的生活气息。李长乐像一滴水汇入河流,轻易地融入了这里。
他用身上仅剩的、未被浸湿的少量现金,在小镇边缘找到一家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家庭旅馆,租下了一个带独立卫生间的简陋房间。这里网络信号一般,但胜在安静、隐蔽。
锁好房门,拉上窗帘,李长乐终于有机会处理那个至关重要的U盘。
他没有立刻将其连接自己的核心设备。面对“守望者”这种级别的对手,任何轻率都可能致命。他取出一台从未联网、专门用于分析可疑设备的隔离笔记本电脑,小心翼翼地接入了U盘。
没有预想中的病毒或者陷阱程序。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为“编年史碎片”(Chronicle Fragments)。
他点开文件夹,里面是大量经过扫描的、古老的文件图像、手写笔记的电子副本、以及一些模糊的黑白照片。文字主要是德语和英语,间杂着一些法语和俄语。时间跨度从十九世纪末一直到二十世纪中叶。
李长乐深吸一口气,开始沉浸式地阅读这些来自历史尘埃深处的记录。
内容比他想象的更加震撼。
这些“碎片”并非系统的历史书,更像是一个亲历者(很可能是汉斯的哥哥)的私人记录和收集物。里面详细记载了“守望者”结社早期的理念分歧、权力斗争,以及他们如何深度介入几次重大的科技革命和地缘政治事件——包括资助特定的科学研究方向,影响国际条约的签订,甚至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扮演了模糊的“第三方”角色。
更让李长乐心惊的是,文件中多次提到了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计划”(Project Prometheus)的早期秘密研究项目!这个项目旨在探索“人类意识的本质与超越”,其核心构想与如今罗曼诺夫的“意识接口”和“普罗米修斯之火”惊人地相似!
记录显示,“守望者”内部对于“普罗米修斯计划”产生了严重分歧。一派(被称为“升华派”)坚信这是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梯,应当不惜代价推进;另一派(“守护派”)则警告其中蕴含的未知风险和伦理灾难,主张严格限制甚至封存研究。这场争论最终导致了一次内部清洗,“升华派”占据上风,但“普罗米修斯计划”本身也因为技术瓶颈和外部压力(战后格局变化)而被迫转入更深的潜伏状态,直到……如今被罗曼诺夫以新的形式和资本重新启动!
汉斯的哥哥,似乎就属于失败的“守护派”,并在内部斗争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也解释了汉斯为何对组织失望,选择隐居。
而最致命的信息,藏在几份标注着“合作备忘录”的模糊影印件中。上面隐约提到了“守望者”与某个大国(文件关键部分被刻意涂抹,但代号和行文风格指向美国)的情报机构,在冷战初期,就“特定非传统情报获取与技术开发”领域,存在过“试探性接触与有限合作”!
这印证了汉斯·伯格和李长乐自己的猜测——“守望者”与像DARPA这样的机构,并非毫无渊源!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着跨越数十年的、若即若离的隐秘联系!罗曼诺夫的项目,很可能不仅仅是商业行为,而是这种古老合作在新时代的延续,或者……是“守望者”“升华派”理念借助新的资本和科技平台的再次实践!
U盘里的内容,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真相的大门。它揭示了“意识接口”技术背后,纠缠着的历史宿怨、权力欲望和跨越世纪的野心。
李长乐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寒意。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疯狂的女商人和一个神秘的古老结社,而是一个绵延百年、根系遍布全球权力与资本核心的、试图定义人类未来的庞大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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